我叔跟我跪著,我们的天,塌了。
塌得没有一点希望。
叔叔把头磕得都要碎了,对著两具灵枢嚎哭,“妈,哥……”
谁说一夜白发是奇观?他趴在地上,伴著满头白发……抓著灵枢的边角手流了满地的血。
棋差一著,张家彻底输了。
奶奶,父亲,不到两年,全没了。
怎麽样的言语,形容那时候的悲伤,都显得浅薄。
我穿著孝袍进的考场,父亲原本想再多等我两天让我考完才去的,但人的命要去了哪是你想等就等得了的,他为我多撑了半个多月,多受了半个多月的罪,如今就算没等到我考完我也是需要考的……
家里办著丧事……在考场里,一阵风吹进教室,尤如阴风,我置身在了地狱里。
一个多月後,收到QH大学通知书……收拾行李去学校的时候,我无波无绪。
叔叔说:“张健,你爸在天上看著,你不能出事。”
我笑:“我能出什麽事?”
我叔张了张嘴,看著我呆了半晌,转身走了。
我上了去北京的飞机,那天晴空无里,一阵阴风吹来,冰冷无比。
第52章
报了名领了东西,四个人的宿舍,里面有一张床是属於你的。
一个月的军训,摸爬滚打,也有身体累到极致的时候,往往这时脑袋一片空白,里面什麽都没,这个时候就静了,人也就觉得好受得多,没什麽想法就是最好的。
迎新晚会那天晚上,看到了他,远远走过来,走得越近眼睛瞪得越大,我目不斜视要走过他……转瞬间,他抓住了我的手。
“张健。”他叫著我,手很用力,我的骨头已经在隐隐作疼。
冷眼看了他一眼,皱了下眉,用尽力气挣了两下。
他没放,我只好用脚踹了过去,一勾一踢间,下一刻他用手护住了他的下裆。
走在他身边的人都在大呼小叫,有些人被一个人挡住,有人没拉住,骂著过来:“哪来的东西……”
“住手。”他的声音在牙里挤出来,半跄著走到我前面,“没事……”
没再多看他一眼,我转身离去。
“张健……”他在後面叫著我。
我懒得回头。
在人挤人的空间呆了半会,离开了会场,站在黑暗处抽了三根烟,回到了宿舍。
没有意外看到吴将,刚才那个拦人的人站在宿舍前。
“陈东疯了似的找你。”他说道。
我拿出钥匙开了门,走了进去,点上烟抽上,倒在床上。
手机声响起,“是,嗯,他回来了,你过来吧。”
接著吴将说:“陈东马上过来,你们好好谈谈。”
闭著眼睛抽烟,不想说话。
“张健,别对陈东太苛刻,他……”後面那句话不知道有没有说完,我也没仔细听,接下来门被轻轻合上。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几句交谈声,然後门开了,开著灯的宿舍墙壁上多了一道阴影。
他在我对面坐下,交织著手……又是好长的一会,他说:“张健,没想到我们能在这里相见。”他轻笑了一下,说:“你恨我,是吗?”
往床边弹了弹烟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接著抽。
“没关系,只要你乐意,想恨就恨吧。”他走近,坐到我床上,“对不起。”他看著我。
我看向他,但看不清他的脸,随即撇过头,随意地看著空间里的某个点,宿舍里静悄悄的……什麽也让人听不到。
“你不想跟我说话。”他点头,他拿著我的烟,他点火,抽上。
然後他离开。
关门时他说:“明早我来找你。”
宿舍的人回来我已经睡了过去,对面床的人问:“张健,怎麽没见你人啊?”
“早回了。”我说了句,对著墙壁睡了。
下铺的人说:“听说他今晚可勇猛了,踢了一个师兄,人家来头不少,可不知道怎麽的被压了下去,没人来找他麻烦。”
他说得极为小声,不幸听见,只好当没听见。
刷完牙洗了个澡出了卫生间,同宿舍吃完饭回来的人喊,“张健,你同学来了。”
他站在那里,对著我笑笑。
“张健,你可不够意思,可从没说过陈师兄以前跟你是同学。”下铺笑著来拍我的肩,不著痕迹躲过,从抽屉里拿出钱包,往外走。
“想吃什麽?”他在後头问。
我走著,从裤袋里掏出烟出来,抽出,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