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拿着水管在给树木浇水,一脸认真,偶尔退後几步看着已经长入天空中的树叉,大概在想着要不要修剪一个枝头下来好不挡住旁边也正在往天空中伸展枝丫的大树。
每过一年,花园里的榕树就会多栽一棵,种得多了占地方,後来他把後面的宅子也买了,收拾了一下用来种树了。
他说,你心态不好,多看见点绿意多闻点新鲜空气,心情一好这样我就不用老担心你半夜睡不着了。
他老认为我有问题,在表达对我没有办法的同时也试图想让我对他得和善一点,例如不打他耳光,不会一烦就叫他滚。
他说我问题多多,但在我身边依旧跳上窜下的蹦哒着,也就随了他去,他爱瞎忙就瞎忙,爱瞎想就瞎想,有些东西,我懒得管他。
也没那心思管他。
母亲刚说了几句,他拿着水管在树旁喊,「叫妈妈先别挂,我跟她说几句。」
母亲在那头听到他的话,叹笑了一声,说:「他上次寄来的茶挺好的,那玫瑰茶你小妹也爱喝。」
「喜欢就好。」
「给我。」他走了过来,伸手向我要电话。
把电话递了过去,身上的T恤湿了半边,向上一拉脱了出来,阳光下他顺着姿势坐到了我的椅子上,拿着水杯喝了口水,说:「妈妈,我跟你说,张健昨天开车回来没注意撞上门栏了,你说撞了就撞了,可他脾气一来,非得把门栏给全部撞坏,还把草坪给压坏了,你说他这麽大个人了怎麽还这麽孩子气?你说这少爷脾气要不要得?要不要改改?」
连白眼都不想施舍给他,任他千篇一律对我的脾气说三道四,拿着地上的水管去给另一边的树木浇水。
你别去……」他把电话拿开,「笨手笨脚的拿什麽水管……」说完他得意一笑,对着电话那边又洋洋得意地说:「张健现在傻呼呼的,看着也挺好玩的……您要是过来,肯定也会乐。」
拿着水管走远,不想再听他白痴下去。
北边现在已经载了八棵大榕树,还有一些其它的树种,加上来也成了一片小树林,浇灌一圈也需要费一些时间。
浇到一半,他走到了身後,在後面抱着我,看着我拿着水柱冲着不远处的树丛。
长到高的大树上有鸟类已经在上面筑了鸟巢,也会发出几声悦耳的叫声,在空中扑打着它们的翅膀,从一棵树上飞到另一棵树上,又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他仰着头,看着它们,吹了几声口哨,过了几秒鸟儿也跟着他叫了起来,他就趴在我身上呵呵地笑了起来。
逗完鸟,他又不甘寂寞地找起我的碴起来,「妈妈说,要你对我好一点,别老是动不动就不跟我说话。」
微偏了下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算作安抚,实在不想跟他说话,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他总是不能真正安静下来,老是有那麽多的事情要跟你说,有那麽多的问题要跟你讨论。
「又敷衍我。」他咬我的耳朵,骂我,「无趣。」
骂完他伸出手拿过水管,「我来。」
空气中,他打着赤膊,坚硬的肌肤在透过树荫射进来的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质感十足,伸出手摸着他带着淡淡温度的背部,我叫他:「陈东……」
「嗯。」他浇着水,半回头看我。
「我对你不够好吗?」我淡淡地问。
他愣了一下,然後撇了下嘴,「不够好。」
说完,他「嘿嘿」笑了一声,「反正,好是够好了,但是,可以再好一点。」
「比如……」我冷静地看着他。
他恬不知耻,索性放下手中的水管,指指自己,「比如这个时候,你就应该扑上我,吻我,然後说你爱我,会对我一辈子都很好。」
我看他半晌,最後没忍住,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他垮下脸,皱了下鼻子,「我就知道是这样。」
转过身,他再拿起水管,叹气,「算了,我就没那命,认了。」
我凑过去,吻着他的背,伸手抱着他的腰,没再说什麽。
他突然安静,站在那里向更远处的树木冲着水,身体一动不动地任我抱着。
晶莹的水在空气中漫天漫地飞洒着,鼻间吹过青草和花香的味道,鸟叫声也在那刻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笑了,眼角眉梢都在散发着光芒。
怎能去告诉他,我已把他宠坏?在我这里,他贪心不足地理所当然地索取他想要的一切,从不需要任何原因任何理由,就好像他所要的,我就应该给一样。
而他真的要的一切,我全都给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会对他这样吗?他会不会明白不会再有那样一个人这样对他?我吻向他的脸,想,算了,他明不明白,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