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是脸喝得通红,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透出诱惑的媚态。辉子凝视着我,我感觉到他渐渐急促地呼吸。我闭上眼睛,辉子的手在我的脸上轻抚,尤其在我的唇上缓缓爱抚。辉子的热气渐渐向我靠进,他正低头,用他湿润的双唇贴到我的眼睛上轻吻,慢慢往下,我微张开嘴,迎接着他的甜吻……这一切不是梦,不再是我一遍又一遍的幻想,真实的辉子哥已经属于我!我陶醉在他的亲吻中,更惊讶于他的技巧,没想到看似粗旷的辉子竟是这般温柔。
辉子的手滑过我的脖颈在我的身体上游走,我始终没睁开眼睛,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我的任何一个细微举动吓跑辉子。过了一会儿,辉子的手不再抚摸我,从我的衣服里抽出来,我仍躺在他的怀里等待着、等待着……什么也没有发生,我酒醉了,睡著了,辉子把我弄回家。许多年以后,当我又借着酒劲问辉子,那晚他为什么没做时,辉子说如果他做了,觉得对不住我,也对不住小威……我没告诉辉子,就在几个月之后,我自投落网地和一个连模样都没看清的陌生男人在臭气熏天的厕所里『对不住』了。
节日本是孩子的快乐时光,我们院儿的孩子们都长大了,不应该再有人为过年而兴奋,可偏偏大家都挺高兴。我爸妈一见到熟人就神采奕奕地说:他们家小儿子在上海念大学,大儿子在广州做生意,这不,过节全回来了。辉子家也很高兴,他们现在是那一片儿的有钱人,辉子当上了名符其实的财主。辉子本人更是忙的不亦乐乎,连年三十儿晚上都分成两半过,前半截陪他家人,后半截陪他『媳妇』。
那晚风真大,我哥去他新搞的女朋友家,八成儿是不回来了。我妈来我房间好几次,说是怕我屋里的火不旺,把我冻着。临睡觉前,她又过来,说火不能封太死,否则太冷。我妈走后,我坐在炉子旁边,一边拿着炉钩玩着火中的煤球,一边凝视着微弱的火苗。在炉子和烟囱的接口处,有个铁片,铁片上连接一个小铁勾伸到外面,我用炉钩子拨弄着铁片,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往左转动小铁钩,铁片竖起来,炉子里的烟可以畅通无阻地从烟囱出去,往右转,铁片将接口堵住。我玩儿腻了,放下炉钩,去床上睡觉,临上床时看到小铁钩转到右边。
夜里我做了好多梦,见到好多人,有我中学的哥们儿、辉子、小威、杜海、还有那个我没见过的被流氓打死的男孩。他一直对我笑,说他是辉子的仇人,我说我也是。他又说我们要一起报复辉子,我说他要是真想报复就冲我来好了。后来我见到阎王爷,慈眉善目的,长得有点象辉子他爸。他问我下辈子想托生个什么,我回答:只要别让我托生成爱上男人的男人,其他的如猫、狗、鱼、虫什么都行!再以后好像我妈来了,叫著什么,辉子也来了,乱糟糟的,记不得了。
我醒来后,我妈就跟祥林嫂似的 没完没了对所有人说她那天晚上光注意别把炉子封死,没看到烟囱那儿堵着呢。后来她虽然不再常提这事,可心里的自责一直持续到今天。我爸二话没说,当天和我哥把那炉子拆了,将铁片打掉。
我能活着首先要感谢我妈,因为她一直担心我会挨冻,天还没亮就到我房间察看我屋里的火炉。再有我要感谢辉子,我爸妈说当时他们都傻了,就辉子镇静,他打开所有的门窗,让他妹叫来后院儿当护士的小玲姐,然后飞奔着用三轮儿把我拉到医院。
这回我爸妈异口同声地赞扬辉子,说他关键时刻有主意,而且心肠好。辉子一边守在我左右,看医生护士忙碌,一边安慰我的父母。当医生说我已经脱离危险时,辉子一屁股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半天没说话,然后跑到外面,站在寒风中抽烟。
我猜想或许辉子和我爸妈一样紧张,为我担心。我虽然没有得到辉子哥的爱情,但辉子对我的感情相当深厚。对辉子来说,我是唯一的,是任何人无法取代的朋友。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领悟到这点。
八
我不得不提前返校参加补考。我告诉辉子后天我要回上海了。
『小洋,你出来,我问你点儿事儿。』辉子把我叫出去。
我们来到一个街心花园。
『什么呀?神神秘秘的?』我笑问。
辉子看着我:『说实话,为什么?』
『什么?』
『少装傻,我就不信老太太没看见烟囱是堵着的。而且你过节前还跟我说什么要死要活的,我当时就听着奇怪。』『……』我不看他,注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