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回王枝松考过童生试,王老太更是放言,往后村里还是得靠他们家松枝,里正家的两个儿子是没希望了,里正家正在读私塾的长孙恐怕也跟他爹一样没出息。作为母亲、作为奶奶,赵刘氏怎么能忍受别人这么挤兑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再加上王老太本身也不是个好的,又不会做人,赵刘氏每次看到王老太都像看到了苍蝇,膈应得很。
里正让妻子骂了几句解气,就让她去做饭,之后他才问一直在一旁不吭声的王四婶:“石井家的真去县学找松枝啦?”
“真的,我也不能骗您啊。”王四婶说:“云安一听王婆子来要石头,要银子,背篓一摔,都没回家,抢了二狗子家的驴就往县城去了,说要找松枝评理。”
里正深喘了口气,一屁股坐下,用力拍桌子:“这一个个每一个省心的!”
王四婶哼道:“本来也是大力家没理。这都分家了,人家卖什么得什么银子还惦记着。好像石井并不是他家儿子一样。他们逼走了宋氏,还想逼走云安吗?石井净身出户,没地没房,这点钱他们都要抢走,说破天去也是他们没理。我虽也是王氏族人,但也知道人要脸,树要皮。石井家的事里正你可不能偏袒大力家那头。”
王四叔也跟着说:“这回真是大力家做绝了。这分家契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从此两边互不相干。这不能白纸黑字的写得清清楚楚,回头就不认了吧。那以后谁还信契书?松枝是读书人,难不能不懂这个理?”
“唉——”里正叹息一声,愁眉苦脸,他有他要顾及的地方,还是忍不住质疑:“这石井家的就真敢去县学?”
赵刘氏可气地说:“就应该去找!”
里正心烦气躁地说:“你个妇道人家别多嘴,做饭去!”
赵刘氏怒冲冲地出去了。有外人在,她不好跟当家的吵嘴。王枝松哪怕考上状元,对他们赵家又有什么好处。这一有事,王老太就搬出王文和,明摆着是给她家当家的施压。赵刘氏怎么也是里正的婆娘,怎么愿意别人时不时压自己的男人一头。
县学,对庄户人家是高不可攀、地位堪比衙门的禁地,绝对不敢随意去触碰。就是里正都不相信邵云安会真有那么大胆去县学找王枝松。其实在场的每个人都心里犯嘀咕,包括王四婶和王四叔,就是先前离开的王文和也不相信。之所以派人去追,也不过是做个表态,也是找个台阶给邵云安下,再趁机吓唬吓唬王老太,让她能安生点。众人有众人的心思,他们又哪里能想到,邵云安还真敢闯县学。对一个现代人来说,哪有不能进的学校,哪怕是等同于大学的贡院、京师的国子监,他也敢闯。
里正的二儿子赵元庆在一旁说:“敢不敢也得等把人追回来再说。松枝那边爹也应该让王族长去说说,不能总任着王老婶胡闹。”王老太姓朱,忌讳别人叫王朱氏,久了,村里人也就不叫她的姓氏了。
里正又是一声叹,王文和要能管得了王大力那一家,早就管了。王文和的私心不同与他。他毕竟不是王氏族人,王枝松以后的功名不能多大,给秀水村带来的是名声,但荣华富贵只与王氏族人相关。可作为里正,他又必须正视王枝松日后的功名。
第14章
被送出里正家的王老太没回自己家,让王郭招弟回去喊王大力,她哭嚎地往族长王文和家里去了。这时候,村里已经传开了,邵云安跑县学找王枝松评理去了。王老太哭着往王文和家里跑,村民们都跟着凑过去看热闹。
王文和的婆娘王钱氏要不是被王文和压着,绝对会把王老太骂出去。跑到别人家哭嚎,哭丧呢!王文和看重王枝松,王钱氏一个女人可没那么多顾虑,王氏宗族里惹人厌的人中,王老太绝对占了其中一位。王文和让婆娘克制,但见王老太一直哭哭啼啼的,王钱氏实在忍不住开口:“这哭有什么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出丧呢。要么去拦下石井家的,要么以后就安安生生地别总惦记着石井的银子。要我说人家石井又是服徭役,又是从军,存点私房钱怎么了?你好歹也是童生郎的娘呢,这点理都不懂。”
王文和立刻赶自己婆娘:“你少说两句,进屋去。”
王钱氏对夫君的态度很不满,一跺脚:“要石井家的真闹到县学,我看她怎么办!”丢下句狠话,王钱氏进里屋了。
王老太嗷的一声更是大哭起来:“族长,这可怎么办啊!那丧门星不会真敢去县学找松枝吧。他要真敢去,我跟他拼命!”
王文和一拍桌子:“你还敢说!还不都是你闹的!这家都分了,也不知道你还闹个啥!这石头是邵云安卖的,他要不卖,你知道那石头能挣钱?你一粒米都不分给石井,还不许他自己想法子挣钱啦?你还是不是当娘的?当初你背着石井让人给他带走,我就说过你,石井是你儿子,不是什么事都能一个‘孝’字压住的!你就是不听!田岩是你生的,石井就不是啦!自己的儿子,非要闹得跟自己离了心,对你有啥好处!这回要是真牵扯到松枝,你哭死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