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百谷(68)
我还想要种许多许多的玫瑰,养一条开心的小狗,坐在院子里,每天等裴嘉言回家。
拍完就到了饭点,顾悠悠说请我和裴嘉言吃饭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其实没打算给我太多报酬,不过就当友情帮忙了。
顾悠悠很赞赏这次的照片,他喝了点酒,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火。我不太懂他们那圈子的事,但如果能出名,说不定以后接的推广和单子就会多,这碗饭我还能吃一段时间,用来攒创业基金。
吃完饭出来,我和裴嘉言还在聊这事。
“你说开个书店好不好?”我问他,“或者开个奶茶店。”
裴嘉言今天穿了件袖子有点长的薄荷绿卫衣,捉住我的手一起缩进袖子,然后摸我戴在手腕上的一条黑色手绳——新年他送的礼物——说:“我觉得你开奶茶店会长胖。”
于是我把想盘下那家松饼店的远大理想咽进肚子里。
我们去地铁站会经过一条步行街,两边开着各式各样的网红店。或许未来我也会成为这类某一家的老板,然后让裴嘉言做老板娘。
途径花店时我没有去看,裴嘉言说过他不喜欢玫瑰后我尽量克制自己买。但这次我都走过去了,忽然被裴嘉言拽住了手。
他指了指外间一丛灿烂向日葵:“我想要那个。“
暖色灯光下,像几枚小太阳。
因为总共也没剩多少我就都买了下来,老板问要不要包好时,我和裴嘉言对视一眼,他说:“不用了,麻烦找个花瓶吧。”
走出店门,裴嘉言两只手抱住粗瓷的深色花瓶,向日葵几乎遮住了他的视线。我就勾着他的肩膀,聊一些有的没的。
我们两个真的很能聊废话,看见路边哪个人穿的鞋可以发散到高中时打篮球的奇闻轶事。
裴嘉言很在意地问:“你那时有没有人喜欢啊?”
“真没有,他们觉得我太自闭了……喜欢你的人应该更多吧?”
“她们给我写情书。”裴嘉言狡猾地笑了笑,“不过后来爸爸从学校带我回去之后就没人写了,可能写了也不会给我了。”
他平淡地提起那件事我居然有点心痛,揉了把裴嘉言的后脑勺小呆毛,想说点什么,他反而先一步安慰我:“没事啦。”
“嗯?”我说话都是飘的,“我没事啊。”
裴嘉言认真地越过向日葵的黄花瓣看我,我们停顿在路边。
他好一会儿才说:“反正都要跑的。”
我“啊”了声,裴嘉言说:“反正妈妈现在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了。”
老妈确实对他很失望。
因为过年是大节日,自从上大学后他也没再和老妈有过接触。我就劝裴嘉言联系过老妈一次,在电话里他们谈了五分钟,不欢而散。
从那以后我就不强迫他非要说点什么,我很理解,也觉得很无奈。可能也要到十年二十年以后,老妈和裴叔叔才会想开,也可能一辈子也想不开。
他是回不去了,只能由我以后给他再盖一个超华丽公主城堡。
这么想着,我偏头亲他,裴嘉言蹬鼻子上脸:“好多人,干什么啊——”
说话间也一路往前,看见步行街尽头有人卖唱。
对这些事的好奇心裴嘉言胜过我,他抱着向日葵没空拉我,怕我把他抓走就用腿绊住膝盖然后拼命眼神暗示。
卖唱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哥,或者也可以叫大叔,看上去比较沧桑,不修边幅。吉他很旧了,衣服也不太合身,周围没几个人听他调音。大家都喜欢看漂亮女生或者帅哥弹唱,这种除非开口跪,一般没人会去理的,可裴嘉言就有兴趣。
我知道他想听,把向日葵放在了脚边。
大叔先唱了首《挪威的森林》,他的嗓子像被烟熏过一样哑,但感染力十足。唱到一半已经有不少人驻足了,有人问可不可以点歌,大叔指了下吉他盒子的二维码。
那儿贴了个小纸条,写:点歌十元。
哈,比我有魄力。
于是问话的人拉着女朋友过去,他要给喜欢的女孩点一首《温柔》。大叔唱这种流行歌也很在行,有故事感,旁边不少妹子甚至拿出手机拍小视频。而点歌的主角拉着女朋友的手,在结束时突然跪了下去——
歌声差点被起哄淹没,男孩子拿出一枚朴素的订婚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
或许有人会翻白眼,觉得好穷酸。
但当下围观了全过程,好符合我这个俗人梦中的爱情:求婚在一个普通的时刻提出来,对方也像讨论天气一样答应了。
定下终身也不过是爱到深处自然而然会做的一件事,没什么特别的。
《温柔》唱完了,一时没人继续,我挣脱裴嘉言的手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