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的瘀青怎么回事?”
方杰收拾碗,感到小吉吃过东西以后,气色好了一些,于是直接问。他本来以为小吉只是因为这两天休息不好,才会感冒发烧,当他看见小吉身上的瘀青,心里确实有些火。
“哦?”小吉本想借病打个马虎眼,不料方杰好象有些生气,只得犹豫着说,“我,不小心……”
“说实话!”
“遇到打劫,手机跟手表都给抢走了。” 周小吉只得低头承认。
“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就是因为这事?”
小吉点了点头。
“那怎么还说没事?那会怎么不跟我说实话?”
“又不严重……所以……”
“去医院照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不用,伤到骨头怎么还能动?我自己走回来都没有问题。”
方杰忽然不说话了,他坐在床边,双手撑着头,象是陷入某种斗争,这架势让小吉有些心虚,说:
“我以后小心,不会再发生了。或者,我半句话都不多说,只把东西都交出去……”
方杰依旧不说话,周小吉不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也停了嘴,悄悄地缩进被窝,他又累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种表达不清的经历?有时候,嘴巴就是不配合脑袋,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想法。
“我们搬家吧!”方杰忽然说,吓得小吉从被里弹坐起来,“这里住不下去了!”
“你……你还好吧?我们跟房东的合同签到二月底呀,现在搬了也要付房租的,再说我们搬哪里?”
“这个你别管,先住到朋友家也好。”
周小吉觉得方杰一定是疯了。两人现在的收入已经是捉襟见肘,因为自己偷偷给他买了车,每个月还要多交一份汽车保险,更加紧巴巴,他还要搬出去,再付一份房租?他当天上不下雪,改下美金么?
“那搬也要等二月份以后,现在不行!”
“你还敢有意见?”方杰忽然火了,“你自己说,这是第几次给人欺负了?你当你不跟我说,我就不知道?这次是留下伤,给我看见赖不掉你才承认的吧?你什么时候能坦坦诚诚,别报喜不报忧地敷衍我!你这种委曲求全的样子很讨厌!”
周小吉吓了一跳,他自己也不太明白,怎么刚才还好好的,忽然间就误会成这个样子?他从来也没觉得委屈过,方杰这番话象个莫名其妙的大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疼得糊涂。
方杰背对着小吉,胸口起伏,一时间谁也没继续说话。这种没有意思的争吵,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最后一次,可为什么每次争执起来,心里依旧还是这么不可救药的难受?方杰忽然转过身,扑在卧床的小吉身上,紧紧抱在一起。周小吉能感受到方杰奔腾的气息,感受他整个身体因为某种激荡的情绪而颤抖,他伸出胳膊围住方杰,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好久,谁也没动,最终还是方杰先打破沉默:
“明明委屈了你,还恶人先告状,我是不是卑鄙?”
“你这么说,也很讨厌。”
周小吉没有多说,只模仿着他的口吻教训。他想方杰可能因为这几年一直依赖自己的收入,感到自卑,觉得自己是为了迁就他,才搬到便宜的社区,做了牺牲,受了委屈……这些事情即使是周小吉心甘情愿,并甘之若饴,还是无形中给了方杰很多压力。而这次周小吉生病加上遇到打劫,却瞒着他,这种看似好心,其实让他凭添了很多内疚。内疚这是种杀伤力很猛的情绪,甚至会转变成怨恨。
“搬吧!你别管那么多,我都有打算。”方杰脸色缓解不少,摸索着小吉的脸颊说,“你吃药继续休息,我简单收拾点东西,出去叫部出租车,今晚我们就搬出去。”
“搬去哪里?”
“朋友有个空房,他说我们可以先借住一下。”
因为吃过药,药物里的安眠成分让周小吉再次昏昏欲睡。他恍惚看着方杰拎出床底的皮箱,草草收拾了些必用的东西,又不知为了什么,跑出去半天也没回来。几乎入眠的小吉勉强打起精神,拿起床头的电话,拨给汽车经纪。礼物早晚是要送,不如提前给他,也省得大冷天,他四处奔走借车子。金的表哥态度很好,安排了车行的工作人员按照小吉给的地址把车送过来。小吉跟药物搏斗着,努力保持清醒,等待的时候,不禁纳闷,今天的方杰真是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