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回去吧!”杨蔚说,“我都没心思看书了。”
“不行,坐下。”
就这么看管着,别扭地拧着,渐渐地,杨蔚一些过分的习惯,还真给板得差不多正常了。只所以说差不多,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想戒除是不太可能,自那以后,杨蔚没有在因为卫生的事发火,或者打人。老五知道得最多,后来也想明白,小六儿那时候纯粹是为了迁就老大,才硬板着。即使其他人不怎么知情,却也看出四年的大学生活,杨蔚虽然改变着,老大却也神出鬼没不知不觉地,比刚入学时整洁多了。改变是相互的,冲着彼此的方向,他们都迈近了一步。
那是象矿泉水一样清纯甘甜的日子,他们争着做主,急着改变世界;宽阔校园,狭小寝室,是他们的地盘儿,纵容他们随意放肆,忘乎所以,那是,青春的地盘儿,只有年少的他们,才能说的算!
第3章 一根烟的时间
七十年代后期生的男孩儿,叫“斌”的不少。那年代,文有恢复高考,武有对越反击战,都希望儿子文武双全,要么能金榜题名,要么保家卫国吧?至少寝室老五王斌是这么解释的。老五爱抽烟,瘾还挺大,身上有味儿,被辅导员批评过,后来擦古龙水,弄得整天香喷喷的,大伙都叫他“含香老五”(杜月笙的情妇)。宋澎湃坚持,杨蔚抽烟的习惯,就是经老五挑逗的。
“这屎盆你往我头上扣?”王斌反驳,“抽烟的人都有点愁事儿,你怎不开导开导六儿?治病得治本啊!”
大学毕业以后,宋澎湃跟女朋友出国念书去,第一年圣诞节假期把女朋友扔国外,他自己跑了回来。当时,聚会在杨蔚租的公寓里,他没女朋友,家里比较方便,在一个城市的几个都跑过来过元旦。
“六儿,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跟哥说,哥给你治治本!”
“我有什么心事?”杨蔚狠狠瞪了一眼王斌,起身去拿啤酒,“你们几个把蹄儿放地板上,被我抓到穿拖鞋踩沙发,小心我给它们剁了!”
“看吧!”老四立刻借题发挥,“我就说不能选他家,他那身臭毛病改不彻底了。”
王斌是知道杨蔚心事的,可这事儿不好办,多有能耐的人也解决不明白。所以多年后,杨蔚的烟瘾渐渐比他的还大,他也只能这么看着,朋友做得很无用,也很无奈。
几天没见太阳,杨蔚就觉得自己快要发霉长毛了。在外面抽了根烟,回到办公室,手机上三个未接电话,都是王斌。拨回去,刚接通就听见王斌的大嗓门:“你小子怎么不接电话?”
“刚才不在,什么事?”
“晚上出来吃饭啊!俩星期没见面,想你了呗!”
“说得这么恶心干嘛?”杨蔚皱眉,“去哪儿?”
“小四川吧,好不?吃麻辣锅,去去这一身湿。”
王斌是个外粗内细的人,杨蔚那点心事,都是他自己蛛丝马迹观察出来的。虽然他不能完全理解杨蔚能为一个人死等那么多年,渐渐地也明白,这世界上痴情的人越来越少,一旦碰上,就是痴得发倔发傻。
杨蔚到的时候,发现王斌身边还坐了个眼镜男。王斌在挺知名的一家唱片公司做市场,认识的人什么样都有,上次好象还带了个写歌儿的。王斌给他介绍,原来这次是做混音的,杨蔚其实也不太清楚那究竟混的是什么,不过他也没问。王斌话特别多,那个姓什么?楼,对,姓楼的,没怎么说话,坐在杨蔚右手边,居然还帮他夹了一筷子百叶,弄得他觉得这气氛怎么这么怪?抬头看王斌,说得唾沫星乱飞。楼明只要一开口,话题不离杨蔚,好象无论如何,今晚也要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
“我,出去抽支烟,”杨蔚往后挪了一下椅子,“你们先吃你们的!”
“这就是吸烟区,”楼明挺关心地说,“外头又阴又冷的,就在这儿抽吧!”
“我习惯外头抽!”
“他就这样,抽烟跟做爱似的,怕人看。”王斌开玩笑,却不忘提醒一句,“穿着外套啊!”
杨蔚抽烟确实喜欢在没人的地方抽烟,最好还是块开阔的地儿,抽着抽着走神了,也不至于盯个脏不拉几的旮旯,抽完烟都觉得郁闷。工作了,也没那么多时间,只有抽烟的时候,他的脑子是自由的,可以随意寻思些平时没空寻思的事儿,想想平时不敢想念的人。有烟在嘴里,镇定着的头脑,麻痹着心,怎么想,都不觉得疼。那时候,杨蔚的烟瘾还没后来那么大,每天也就那么一两次,通常是在午休或者睡觉前,他会站在阳台上,在一支烟的时间里,慢慢地,还觉得感情还是活的。其实忙得不见天日的时候,不抽也就不抽了。今天,是什么让他忽然想抽烟?是楼明的一句话:“你别光吃粉丝呀!这么多好东西别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