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买药去吧,家里常用的都有,还用偷偷摸摸的?听听你的嗓子就知道,想瞒着谁?”说完把药盒拎过来给他:“吃药管用吗?吃完早饭,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没那么严重。”
“水饼和咸菜,都是你爱吃的那一家,我说你回来了,他们还记得你呢,说‘是不是咱那个俊俏的小状元啊?’”
邹童也记得那对老夫妻,在早市的入口那里卖面食和咸菜, 每次看见他,都很热情地打招呼。他们吃过早饭,小妹上学去了,周六也不休息。邹童和父亲坐在沙发上,泡了热茶说说话。可能是父亲年纪大了,比以往爱唠叨,问他学校里的事,教授对他如何,平时都干什么,好像希望把他缺席的这几年,都补全似的,什么都不漏。
“问那么多干嘛?你又不在乎。”邹童差点就脱口而出,可他好歹忍了,他现在身心疲惫,不想再跟人吵架。
说着说着,又聊到小妹将来一定要考北大,爸爸开始说:“我就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不肯报,怎么说你都不听,倔得要命。”
“爸,你真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北京吗?”邹童慵懒地赖在沙发上,蜷着腿,“因为北京离家太近,我怕你没事儿老去找我。”
“啧,”父亲从老花镜里抬头,看着他,“你这熊孩子,就是爱找别扭。”
邹童无力地笑了。
快中午的时候,喝热水逼出了些汗,烧退了点儿。邹童本想给佟琥打个电话,门铃响了,阿姨去开门,问:“你找谁呀?”
“您好,我是邹童的朋友,他在家吗?”
第十三章 (上)
江洪波的到来,让邹童和家人都措手不及,这人就是雷厉风行的行动派,想做什么做什么,好像没有他掌控不了的场面。邹童的父亲和阿姨,对他并没有格外热情,礼貌中带着疏远,甚至连留他吃个午饭,都只是居于形式的邀请而已,好似对他们的关系,并非完全蒙在鼓里。
“你们不用忙,他不在这儿吃饭。”邹童和爸爸说,站起身找衣服,想把江洪波送走再说,他深深知道彼此的身份,在父母家人面前的尴尬,不想这人自找苦吃。
“你发着烧呢,要去哪儿?”父亲站在厨房门口,有点不高兴。
“不走远,一会儿就回来。”
其实邹童心里有数,父亲对自己在外头的行为,也不是一无所知,他几乎从来也不问自己住宿或者生活上的问题,想必也是绕开他跟人同居这个事实。父亲老了,在有些容易起分歧的问题上,不再像以前那样穷追猛打,他变得有耐心,不跟邹童一样儿的了。
领着江洪波下了楼,站在背风的楼道里,邹童才问:“你来干嘛?”
“领你回去,”江洪波坦言,“你自己在外头,我不放心。”
“少来,你一年有十个月在外头出差,我还不都是自己?”
“那不一样。”江洪波也不想邹童在外头这么冻着,“找个酒店再说吧!”
邹童不肯,哆嗦着,没什么耐心地说:“你走吧,我过两天回去。”
焦虑两天的江洪波,既然下定跑过来的决心,自然不会这么轻易退缩,他看得出邹童脸色不好,不想逼迫太紧,从兜里掏出邹童放在家里的手机,塞给他:“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给你电话。”
邹童再回到屋里,父亲似乎正和阿姨说什么,两人神态都不太自然。他没理睬,径直回到自己房间。以他对江洪波的了解,这人既然来了,肯定要带上自己才会 回去,可他暂时没有准备。邹童吃了退烧药,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一大觉,直到小妹放学回来,在门外叫他吃晚饭。
父亲心事重重,又不好说明,快吃完才问:“明天几点的飞机?”
“没订机票呢。”
“哦。”父亲停顿着,小妹和阿姨也都沉默,“你晚上……在家里住?”
“不然去哪儿?”邹童头也没抬,继续闷头扒饭,“我明儿一早就走,你别着急赶我。”
“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但是父亲毕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们一家团聚机会不多,不想搞得难看,又或者他已经不像以往那么在意邹童,只要和睦安乐就好,他到底想怎么过自己的生活,不再放在心头挂念。
晚上坐在床上,他伸手关灯,一个人淹没在黑暗中,邹童脑袋并不清醒,有点晕乎乎地糊涂,所以在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