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当年就被我妈洒了一地,我扫掉了。”
宴好闻言,脸色变了变,没敢说话。
“我妈不能看到酗酒好赌的人,她看了就会发病,那是她的病因。”
江暮行像在说故事,没投入情感,置身事外了,很麻木:“因为我爸就是那么毁掉的家,搭上自己一条命,害了我跟我妈。”
宴好心口一阵窒息:“会好起来的。”
他重复着喃喃:“都会好起来的,活着就会有希望,有很多可能性,日子还长着呢,是吧班长?”
江暮行垂眸看他,良久后低低开口:“到我这边来点。”
宴好本能地靠过去。
——
上车没多久,江暮行就有点gān呕。
宴好想都不想就用手接。
江暮行没吐出来,被他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你傻啊。”
“谁傻了?我不傻好不好?”宴好耳朵尖通红,“我这是急了……”
车拐弯,宴好往江暮行身上倒,情急之下扶住了他的腿,很快就把手缩了回去。
江暮行看他一眼:“坐好了。”
宴好摆出小学生坐姿,故作淡定:“好着呢。”
江暮行:“……”
——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敲在车窗上,街景被一道道清浅水迹分割,模糊,柔化。
车里的收音机播着路况,司机在专心开车。
江暮行靠在椅背上面,眉头紧紧皱着,面色很差。
宴好左手蹭着右手。
江暮行腿上的肌肉很硬很有力感,他差点没忍住地捏两下。
快到目的地时,宴好想起来给妈妈发短信,说他人不在学校,中午不要来接他。
倪清回短信:怎么了?
宴好没回。
倪清又发来短信:不能告诉妈妈?
宴好寻思汪局长会跟他爸邀功,瞒不过家里,他敲几个字点发送:晚上说。
倪清没往下问了:那妈妈晚上给你做大餐。
宴好发了个笑脸:好。
倪清过了会又发一条:好好,你透露一下小江的喜好啊,他都喜欢吃什么?
宴好瞥瞥阖着眼的江暮行,又晕车又着急事儿,肯定难受死了。
长这么帅,又这么认真努力的活着,该被老天爷善待的吧……
——
疗养院卡在城市边缘,被大量绿植环绕着,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距离公路有些远,车也很少。
下雨天想搭车离开,会很困难。
宴好透过雨幕环顾地形跟环境,江暮行妈妈要是去了市里,就一定是跟车走的,混的可能是疗养院的车辆,也可能是某个探亲家属的车。
看江暮行那张脸,他妈妈的相貌什么样可想而知,气质上应该也很好,只要她想,能利用的资源少不了。
要是江暮行妈妈没跟车,那就在疗养院附近的某个地方,走不远。
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疗养院让一个jīng神病人偷跑出去,监管上都存在很大的问题。
太危险了,对病人自身跟社会都是。
宴好胡思乱想着走在江暮行身旁,被迎上来的护士带进他妈妈的病房。
是单人间。
宴好有些意外,更多的是心酸。
江暮行一个高中生,要上学,要赚生活费,要还债,疗养院的这笔开支无疑是雪上加霜,却还让他妈妈单独住一个房间。
生活不知道有多艰辛。
江暮行有没有替自己想过?内心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有光吗?一定有的吧?
宴好抓着伞靠墙站着,睁大眼看跟护士jiāo流的江暮行,视野渐渐变得模糊,他垂下眼睛,匆忙用手背擦掉滚下来的泪水,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病人早上就是差不多五点多起来,六点统一吃早饭,七点半左右吃药,然后去活动区散散步。”
护士一五一十地说道:“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江暮行身上的焦躁气息已经在一路上得到了控制,看着很沉静:“她平时去活动区吗?”
护士点点头:“每天都去,病人会观察花花草草,再回房画出来。”
“她画画很好呢,我们有时候会过来看她画画。”
宴好看支在窗边的木制画架,那上面钉着一张画纸,画的是一棵生机勃勃的大桂树,叶子翠绿,小花金huáng。
树梢下飘着许多小花,笔触栩栩如生,仿佛它们真的会纷纷扬扬地掉到地上。
宴好不自觉地出声:“那今天病人在活动区待了多久,有没有跟人发生口角,什么时候回的房间?”
护士说不是很清楚。
宴好的表情难看:“你们没有一对一的照看吗?”
“这个是不可能的。”护士说,“我们外围有保安跟看护,出口的铁门都是二十四小时关着的,要刷卡,否则出不去也进不来,不会有什么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