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我戴着银边眼镜的样子确实文质彬彬,笑起来又和蔼可亲。他们互相对视一下,竟然告诉我实话:“我们是T大体育系的,怎么了?”
我不紧不慢,从大衣里掏出手机来,T大教导主任我不认识,副校长倒是有一位是我同校师兄,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那边显然是被吵醒的,敢怒不敢言,闷着声音问我:“肖林吗?”
“嗯,是我。”我笑眯眯告诉他:“你们学校有几个学生,把我弟弟打伤了,现在都在俞兰街派出所这里,你身边有纸没,我把他们身份证号报给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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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师父的话有时也没错,年轻人嘛,学问好,师门又阔气,春风得意,有时候确实是该嚣张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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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小周警官一番周旋之后,我开车带着肖航跟刘杉离开了警局。
刘杉好打发,出门不远自谋生路去了,肖航这犟驴不知道生什么闷气,不肯跟我回家,用他原话说叫“我不去别人买的房子”,我不知道他这种对齐楚的敌意是哪来的,拿他没办法,只能把他扔到我以前在学校的宿舍,那地方床单都是去年换的了,半夜被老鼠吃掉都不奇怪。
开车回学校路上,肖航一直坐在副驾驶上,抱着手臂瞪着中控台,只在进校门的时候忽然转过头看了窗外一眼。
“怎么了?”我还以为他看见什么稀奇东西。
“外面有个人。”
这个点学校门口一片安静,只有门卫室有一盏路灯,街面很干净,两边都是树影瞳瞳,我停下车来刷卡,扫了一眼,没看见他说的那个人。
“哪有人,我怎么没看见?”
肖航指了一个方向。
我皱着眉头用力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人,问他又不肯再说,只能把他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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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时候卧室床上没人,吓我一跳,这才发现浴室光亮着,我敲了敲,里面的水声停止了。
过了十秒,门才打开,齐楚头发湿漉漉的,肩上搭着毛巾,因为缺乏睡眠,眼角有点红,我记得他睡前已经洗过澡了。
“怎么了?”我故意逗他:“没人陪着睡就失眠?”
其实我知道是为什么,他正在拍大导演赵易的戏,这人调教演员很有一套,而且管杀不管埋,只负责让演员入戏,不管别人能不能出戏,当初那部屈原也是,把齐楚折腾得很惨,屈原拍完是夏天,学校放暑假,我带齐楚去我老家玩,爬山爬到半山腰,齐楚忽然停下来看着天空,满山青葱树木,他穿着衬衫西裤,山风吹过,他墨黑头发被吹起来。露出消瘦侧脸,有一瞬间我忽然很怕他就这样乘风而去,因为他眉间那种化不开的忧郁看起来几乎像另外一个人。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这样,不能太清醒,总有一个人要装糊涂。
齐楚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浴室的窗户开着,我本能地想过去关上,他却忽然抱住了我,抱得非常紧,几乎要勒断我肋骨。
“怎么了?”我笑着问,心里却不安起来。
他仍然不说话,忽然用力地亲吻着我,我心中仍存疑惑,却不想表露出来,只能安静地回应他。
看来下个月那几个演讲还是推了吧,至少等他拍完这个电影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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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八点,我准时醒过来,读双学位时太刻苦留下的坏习惯,到点就醒,齐楚已经在准备出门了,我懒洋洋躺在床上,问他要不要准备早餐,他说不用,去的路上吃,好早点回来。
他这人不善表达,但是今天破天荒的,走之前又返回,弯下腰来跟我接吻,我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吻人时总是很安静,但又带着点固执,我闻见他身上清爽的须后水味道。
“你今天会呆在家里吗?”他问我。卧室里很暗,他的眼睛是陷在黑暗中的星辰。
“我会乖乖呆在家里等你的。”
“好,记得吃早餐。”
齐楚一走,我八点半也起来了,先打了个电话给肖航,这混账小子竟然不接,估计昨晚折腾太晚,现在还没醒呢。我一边煎早餐蛋饼,一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探探家里口气。
电话是我妈接的。
我其实算是最应该听话的家庭里出来的,我爸是医生,我妈是老师,怎么看我都该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可惜我天生反骨,读书厉害的小孩都学理,我学了文。别人家的儿子都在早恋追女孩儿呢,我却追了个男生回来。
我姥爷从小惯着我,我爸也是对我放任惯了,气了两回就算了。我妈比较介意,但是她性格隐忍,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也没怎么教训过我。
这个点我爸该去上班了,我妈应该是上午没课,电话很快就接起来了,“喂”了一声,声音有点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