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一直在沙发上这样坐着。
天色一点点黑下去,我始终没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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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楚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他一进门就打开了灯,然后才发现我。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开灯?”他站在玄关,一边把脱下的衣服往衣架上挂一边问我。
“跟你的那两个保镖被我换掉了,一天跟丢你两次。”他说话间,已经走进厨房自己找东西吃:“你没吃饭吗?”
他的声音仍然像十七岁一样好听。
我安静地转过头看他,他站在餐台前,也回过头看我,仍然是我十五岁遇见的那个人,仍然是我十五岁喜欢的那双眼睛。
“怎么了?”他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
灯光落在他头发上,他的头发墨黑,眼神如星辰,白衬衫西裤,一身的落落无尘。
“你父亲去世了,是吗?”
像在平静水面上投下巨大冰核,我几乎能听见空气一点点结成冰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谁跟你说这些的……”
我爱的人,是这世界上最拙劣的说谎者。
“是,或者不是。”我看着他眼睛:“你告诉我一句话就好。”
齐楚安静地看着我。
“是。”
我转身就朝卧室走去,他大跨步追过来,在客厅边缘抓住我手腕,他比我高半个头,常年慢跑,力气也大出许多,以前读书时也吵架,我尖酸刻薄,句句如刀,他吵不过我,只能扛起我,往床上一扔,我摔得七荤八素,也许能消停一会儿。
那感觉似乎就在昨天。
这些年的时光,一天天都清晰得像发生在上一秒。
怎么会是我记错了呢?
他抓着我手腕,我挣脱不开,两个人在客厅边缘较劲许久,我挣扎出一身汗,冷下声音道:“放开。”
“你听我解释。”
“你他妈给我放手!”我疯狂想从他的禁锢中摆脱,挣扎着往卧室走,他却把我逼到角落,两个人纠缠着,一起 跌进浴室里。
挣扎中不知道谁按到灯光,浴室一时间大亮起来,我看见他额头急出的汗,和眼睛里无从解释的焦急。
然而他要怎么解释呢?
他父亲去世许多年,我完全不知情,还在信他跟景莫延来往是因为他父亲。
就在不到一个月前,就在这间浴室里,他还言之凿凿地跟我说起这个。
他一直骗我,骗我许多年。
最终挣扎不过,他抓着我手腕,把我困在浴室的墙角,手臂撑住墙壁,挡住了灯光,抓住我手腕,按我在墙壁上。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父母的事太复杂,我没法跟你解释,我跟景莫延也不是你想的关系,我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情侣之间的感情,至少这点你要信我。”
他的眼睛墨黑,眼神真诚,瞳仁亮如星辰。
我却只觉得悲哀。
“你要我怎么信你呢?齐楚。”我只觉得无比疲倦:“我们的生活里,有太多谎言。”
他的眼里满是悲伤。
“你想知道什么,你在怀疑什么,只要你问,我都能回答。不要不问我,”他几乎是在请求我:“不要放弃我。”
我的心脏像被谁抽空了所有血液,紧缩成一团,我痛到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
但我仍然爱他。
所以我告诉他。
“我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他看着我眼睛。
他的声音这样轻,我想他已经猜到那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你一次,”我看见他眼里的光似乎在摇曳:“那天从酒吧喝醉了,你接我回来,在电梯里,我一直在问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问出那个问题。
赵黎在酒吧问过我的那个问题。
“告诉我,马达加斯加的首都是哪里?”
他眼里所有的光,似乎都一瞬间暗了下去。
像烈火烧过的树林,满山的树都成了灰烬,只要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
我想,我见过这个眼神。
许多许多年前,在他家,在他母亲的脸上。
齐楚低下头,吻住了我。
他像一匹饿狼,或者一个溺水的人,他像是在疯狂地索取什么,又仿佛在确认什么,我闻见了唇齿间的血腥味,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他抱着我的力度,几乎要勒碎我肋骨,我本能地挣扎,手指抓过浴室的墙,却什么都抓不住。
下一秒,我被他带着,膝盖磕到浴缸的边,狠狠地跌落下去。
浴缸里放满了水,是昨天的,已经彻底冰凉,我在掉下去的那瞬间就沉到水底,无数的液体涌进我的鼻子眼睛,我整个人如同掉进冰窟,然而齐楚却抱着我,一起沉到浴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