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若问:「为什么?」
楚海洋说:「尽是山路,你没那水平很容易摔着。再说这里的少数民族不用马鞍,就放一块毛毡子,一天下来你的尾椎骨都要磨没了。」
夏明若只好跟着马走,楚海洋抱着猫走在他身后,时不时提醒他小心脚下。
夏明若问他:「到渡口还有多久到渡口还要走多久?」
楚海洋对照着科学院内部的手绘地图,目测说:「二十公里。」
夏明若又要往马上爬:「磨平了屁股总比走断了腿好。」
「你还考古呢,回家养养鸟,浇浇花,听听戏,不是挺好?」楚海洋说。
「那不就是我爸干的事?」夏明若被马脊骨硌得龇牙咧嘴,仍然坚持:「不行,我至少要青出于蓝胜于蓝吧……哎!海洋!」
「啊?」
夏明若指着河谷对面的大山说:「那悬崖上黑黑的是什么?悬棺?」
楚海洋举起望远镜:「悬棺。」
「这儿也有悬棺?」
楚海洋说:「在很多少数民族的思想中,凶死者的鬼魂是特别凶恶的,必须埋葬在特殊的地点——一般都是远离寨子的荒山上——才能使他们远离人间,不能为害生人。前阵子小朱在佤族地区考察时,也看到过悬棺,并且那些骨殖都被砍去了头。」
夏明若抢过望远镜也看了一阵,突然垂下头在楚海洋耳边轻轻问:「拥翠山有大墓?」
楚海洋愣了愣,点头:「有可能。」
夏明若左摇右晃望天说:「发掘我可不擅长啊。」
「没让你挖,」楚海洋把猫也放在马背上:「而且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已经让别人挖了。」
「盗墓贼?」
「对,」楚海洋说:「所以我们要快点过去看看,如果真被盗了,得上报国家,进行保护性发掘。」
「得!」夏明若说:「到头来还是要我挖。上回那个什么越王坟,挖得我连死的心都有!」
楚海洋不听他啰嗦,这才发现路越走越窄,等拐上一个岔道,便仅剩尺把来宽。并且这队马帮也是要过江的,一路都在下行,土路泥泞又湿滑,还要提防山上的落石,险象环生。
楚海洋把夏明若扯下马,强迫他跟在自己身后步行。天黑前一行人马抵达江边,便在江滩上露宿。
马锅头是彝族,能磕磕绊绊讲两句汉话。他让自己儿子多造一锅饭,又给楚海洋和夏明若一人倒了一大碗水酒,便坐下来与他们谈论些当地风土人情。
彝老爹啪嗒啪嗒抽水烟,十分健谈,还给他们演示了怎样用羊骨头卜卦,怎样是吉,怎样是凶,但楚海洋问起拥翠山情况时,他却摇头说不清楚。
饭快熟了,香味四溢,夏明若围着火塘直摇尾巴,口水流成了河。彝老爹看他好玩,便先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夏明若搬起碗来就吃,吃完就睡,干净利索。楚海洋对其视而不见,他已经让自己充分相信了本次野外考察同行者乃是一只猫一只猪。
虽然是大夏天,但谷底却冰冰凉。江滩上半夜开始起雾,夏明若睡在石头上冷得受不了,便挤进楚海洋的被子里去。
楚海洋踹他:「滚!滚!」
夏明若可怜巴巴望着他
楚海洋毫不犹豫把被子往身上一卷,翻个身继续睡。
夏明若拱到他身边:「洋洋哥~~」
楚海洋鸡皮疙瘩从头顶心起到脚底心,人僵得绑梆硬。
夏明若觉得这样大好,连忙贴着楚海洋的背继续睡。楚海洋没有办法,只好展开被子把他裹进来,一晚上又是苦不堪言一晚上睡得是苦不堪言。
早上五点开始渡江,夏明若要跟着马队坐渡船,楚海洋却非要用溜索。
「我怕高!」夏明若赖在渡船上。
「你不懂!」楚海洋把他强行拉走,系紧在溜索上:「野外赶路是宁翻山,不泅水,水里是最危险的。」
果不其然,两人已经到了江对岸,马帮的渡船还在江心打转,几个船工奋力控制着平衡,看来水底的确密布暗流漩涡。
「海洋,厉害啊,」夏明若亮出崇拜的眼神,楚海洋还没来得及得意,他却一转身跑了,只剩下老黄高举爪子「喵喵」两声,以示赞赏。
楚海洋垂头丧气说:「谢谢黄领导鼓励。」
半个小时候马帮也过了江,两人继续与他们同行,路上又是一天。晚上借宿在大山里一户彝族老乡家,男男女女睡一屋,屋顶上一个大洞,抬眼就是星空;床铺旁边则是牲畜栏,是牛吸溜一下鼻子夏明若吸溜一下鼻子,猪呼噜一声夏明若呼噜一声,结果楚海洋又没睡好。
第二天强打精神走路,终于遇见了一辆往云县去的拖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