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安东紧了紧手臂,心里酸涩的无以复加,他低头吻韩谦脸上的泪水,带着无尽的愧疚歉然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肯定会多花时间陪你的,我除了陪你还能陪谁呢,不哭了……”韩谦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浸湿了洪安东胸口的衣裳。是不是流了泪,把苦说出来,就会有人心疼?那我就舍弃自尊,讨取你的同情和重视,毕竟除了你对我仅存的一丝怜悯,我一无所有。然而洪安东没安稳几天便离开他飞往美国,那里的确有重要的生意,不得不去,少说得一个多礼拜才能回来。洪安东前往机场之前,在家里磨蹭了许久,他坐在韩谦的轮椅下面,一边啰啰嗦嗦的介绍他此去的行程,一边给韩谦穿袜子,先套一双雪白的棉袜,再套一双彩虹花纹的毛线袜。韩谦穿着暗灰色的棉质便裤,上身是藏蓝色长袖T恤,外头披一件长式黑色薄棉袄,脚上那双彩虹毛袜就显得尤其好笑。洪安东抱着韩谦的小腿笑了一阵,把下巴支在他的膝盖上,不知害臊地撒娇舍不得走。韩谦摸摸老小子的脑袋,对他说:“注意身体。”
洪安东握着韩谦的手,放在唇上呵一口气,又贴着脸颊捂热,笑容灿烂的道:“那当然,我得强壮身体才能照顾你一辈子,不然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韩谦很不满的反驳道:“我有宝宝。”
洪安东失笑道:“笨,宝宝以后有她的家庭,我们俩老头子要自觉点别拖累孩子。”韩谦僵了一瞬,声音暗哑:“我会不会康复?”
洪安东并不正面回答他,而是吻吻他冰凉的指尖,自顾自呢喃:“韩谦,就算你永远不会康复我也不在乎,你昏迷的时候我就打算守着你一辈子,而你醒了,老天对我已经够眷顾了,我很知足……”
洪安东自认自己这番话完全能够安抚韩谦,只可惜他不在乎的韩谦在乎,他知足而韩谦不知足,这话无疑是暗示韩谦永远不会康复了。韩谦神情漠然地听着,只觉自己脚下的路瞬间坍塌,而自己跌入万劫不复,这一辈子都得钉死在轮椅上。
洪安东走后,韩谦慢慢转动轮椅,毫无目的地在楼上的各个屋子和阳台上游荡,面寒如霜,不主动向任何人寻求帮助。
洪安东意外地候机大厅巧遇小明星和儿子,不是搭同一班次的飞机。当爸的人忍不住捏捏儿子的小脸,很是不舍,干笑几声对小明星说:“我不是东西,但你也别和儿子说我的坏话。”洪安东上了飞往东京的航班,小明星上了飞往新加坡的航班,而拍到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狗仔队们大显神通,很快查到这俩人的最终目的地都是纽约,只是到不同的地方中转而已。当天娱乐新闻狂轰滥炸的播报这则花边新闻,家里的几个保姆看到了,手忙脚乱地将电视关了,人人都抹一把冷汗,庆幸韩谦没有看新闻。
洪安东到了纽约第一件事就是给韩谦挂电话,黏糊了半天,韩谦终日寒冰一样的脸色有点儿消融,虽然话不多,眼神却柔和了。
放下电话后,韩谦转着轮椅滑到楼梯口,想喊保姆开饭。楼下大厅里的电视在转播昨天的娱乐头条,他在楼梯口处呆呆地听着电视里绘声绘色的描述,并没有很大的情绪起伏。接着电视声戛然而止,传来一个保姆的低骂:“要死啊你,怎么开着这个台?”另一个保姆委屈的说:“我在厨房帮忙,没听到……”
“小心点!”
“知道了,没关系的啦,他在楼上……”
韩谦无声无息地退回房间里,当晚他什么都没有吃,家庭医生只好把他扶到床上躺平,给他挂了一瓶营养液。
第92章 关于韩谦(14)
深秋天凉,韩谦半夜开始咳嗽,天亮后家庭医生惊恐地发现他在发低烧,忙自作主张地给他换药水挂上。韩谦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挂完药水还有营养液,他望着点滴一点一滴的敲打,等着时间一点一滴从他的生命里流逝,他没有多大的想法,除了消磨时间,他的未来没有别的事可做。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止一次劝服自己放稳心态,可他是一个如何如何骄傲的人!以前站得越高,如今跌得越惨。
服药输液,护工们给他做按摩,然后将他脱得一丝不挂,给他翻背擦身,他不需要羞耻,自己就像个活死人,一无是处,真的没有必要醒来。
他的感冒治疗及时,隔天就没有大碍了,然而他却躺在床上,再也没有起来。起来也是发呆,躺着也是发呆,起来还给人添麻烦招人嫌,何必呢?他任人摆布,谁的电话都不接,不开口说话,能做的只是望着天花板。洪家俩老带着宝宝来看过他一次,他闭着眼睛装睡,连女儿他都不忍心再看--女儿这么小就注定要负担一个瘫痪的爸爸,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