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随时都可以。」他绕到文具区,拿了封空白履历表要结帐。
「你干嘛?」她盯着履历表。
「写应征的履历表啊!妳总得把我的资料交给上头吧!」她顶多大他两三岁,这模样看来不像店长,所以一切得照规矩来不是?
「不用了,现在立刻上班。你到外头把资源回收桶里的空瓶子整理起来,做完后再把地扫一扫,待会我再教你收款机怎么用。」
「现在开始上班?一切妳作主吗?」
「没错。店长在夏威夷度假,他不在,我最大。」她亮了亮衣服左边口袋上的副店长名牌别针。「但是如果你今天没办法上班,那就算了。」
「不,我可以。」为了新冷气,为了新脚踏车,为了可以暂时和惟明保持一点距离,就算是他现在困得要死,而且额头上还有一点热度,他还是会撑下去。
于是,从小在老哥那群朋友呵护下长大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赚钱的不容易。
那个酷酷,永远不笑的副店长把所有需要力气的工作交付给他,再加上之前人手不足时累积起来的工作,一整个晚上,补货、拆箱、拖地、煮茶叶蛋、外加爬到二楼窗户外绑特价拍卖的红布条。等到七点她肯放人时,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可以说是出生以来的头一遭吧,遇上这样的女人,把他当资源回收桶里,尚有利用价值,但卖不到几个钱的垃圾看待。
体力都被榨得一乾二净、清洁溜溜。
七点半过后他回到了家,手里提着副店长教他煮的茶叶蛋。
躺在沙发上睡着的惟明被钥匙开锁的声音吵醒,睡眼有些惺忪,见着了他便问:「不是叫你早点回来吗?」
「我给你买早点回来。」匆匆见过一面,把茶叶蛋和鲜奶放在桌上,他便回到自己房间里去。
惟明那傻瓜昨晚肯定等了他一整夜。其实他老早说过自己有钥匙,不需要等门的人,但惟明就是这样,老要见着他完完整整的回来,才肯安心。
他脱了上衣就要躺进棉被里,侧眼,发觉惟明就站在门口看着他。
「还有什么事吗?」他问。
「……」迟疑了一阵,惟明才开口:「酒保昨天半夜有打电话来,问你到家了没。他说你在他那里打工,可是说你十二点就下班了。下班后,你又和朋友出去玩了吗?最近治安不太好,我是想你要小心点,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现在也正好没事,载你来回不是问题。」
惟明知道他不喜欢人管,所以问话问得小心翼翼的。
「我打两份工。」他回答。
「打两份工?这样不会太累吗?」惟明有些不了解为什么他突然要找工作,通常这些,是独立以前的预备动作。
「还好,我并不会觉得特别累。」其实,酒保那里真的是很轻松,而且薪水又高,比较累的应该是便利超商,那个副店长简直把他当成超人来用。
「那……那……」惟明支支吾吾的。
「如果没事的话,我想睡了,可以吗?」
「那好吧……」没话讲的惟明带上门出去了。
后来连续几天,他睡着的时间惟明醒着,他打工的时间惟明睡着,两个人见面,通常都是下午四点多他睡醒出门,或早上七点多下班回来的那短短几分钟。
只是日子过得再久,他也无法忘记那一晚的事情。
越是逃避,见着惟明时就越是难过。他从来没有对某个人可以牵挂到这般地步,惟明是特例,唯一的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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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周末的晚上,人意外的少,酒保一如往常地擦杯子,小包厢里头又有霹雳啪啦的噪音传来。
「把这杯酒送到里面去。」酒保随便弄了调酒,放在托盘上就交给了他。
「又是我?」他皱着眉,已经有些烦了。
「别忘了你拿我薪水。」酒保提醒他。
于是,为了这份高薪,他只好乖乖端起托盘,再度进到那间已经不晓得整修过几次的小包厢内。
房间一片凌乱,鱿鱼丝、开心果、啤酒瓶、烟灰撒得满地;长沙发上,有个人裤子被拉了下来,上半身光光,还被压在别人身下。
「叩叩叩!」他敲了敲门,再清了清喉咙,「客房服务。」
这次,人比较少了,是一对一。
男人猛地抬起头,裤子已经不晓得丢到哪里的下半身光溜溜的。
「我说……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懂不懂得公共卫生安全法,公共场合暴露下体,是猥亵罪。」他连忙把目光移开,再多看一秒,都会长针眼。
男人咒骂了几声,连忙从脏乱的地上把裤子捡起来穿上,立刻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