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凝烟眺望着马路尽头最后一点淡红的晚霞,轻轻一笑,“林茗,你应该习惯照顾江菲。她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肝,可真的很重感情。”
“我会和她说清楚,也会对自己所做的事负责。”林茗退几步,绕到另一边开了车门,“过来,要去哪里,我送你。”
约了人吃饭其实只是个借口。
她的性情拘谨,社交圈子相当狭窄,要说朋友,能让她推心置腹的,也就一个江菲了,哪里来的那许多约会?
“等到刚才,说……改天。我给人放了鸽子了。”
她庆幸自己总算会为自己圆谎,而且刚刚降临的夜色恰到好处地掩盖住了她面庞的绯红。
“那么,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理所当然的口吻,温文的笑意,却不容拒绝。
华灯初上,南京的街道和上下班时的拥挤相比,别有一番繁华热闹。汉中路人行道上成群结队地行走着的,很多应该是附近的大学生,笑得春光灿烂,年轻的面庞是未经世事的无忧无虑。更多的是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未来美梦中的大学生情侣,早早地穿上了情侣夏装,相拥相偎着招摇过市,明亮的眼睛里只有正和自己手拉手的那一个。
曾几何时,她也曾把瞬间的美好当作永恒,并深信不疑。
车中很暗,时不时有对面或侧面的灯光打入,将林茗的面庞剪出清晰的轮廓,似乎比白天多了几分刚毅。
也许,经历过太深的情感挫折,他的内心,会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柔韧,和难以触摸的情感?
所谓腹/黑,不过是用外表最温和无害的笑容,掩藏去了心底最深处的忧伤和寂寞。
一路行驶得并不快,小小空间始终飘荡着几曲经典的法国老歌,旋律很熟悉,清澈如泉水一般,掠过发丝在耳边温柔絮语。
听了很多遍,水凝烟至今还是不知道那些歌唱的是什么,只晓得其中那个清亮自然得听不出任何造作的女声,是一个叫依莲的法国歌手唱的,轻盈明快的节奏,似乎听得出那盈到了眼睫处的温柔和深情。
行程大半过去,两人居然没说一句话。
水凝烟有些不安,玩着手袋上的紫水晶小挂熊,没话找着话说:“今天晚了些,不堵车了。”
“堵车也没关系,我喜欢。”
第二次说喜欢堵车了。
水凝烟对他这种独特的癖好哭笑不得,“我不喜欢。不小心迟到,一天工资可以扣掉一半了。”
林茗沉默片刻,又笑起来:“也可以安静地多听一会儿歌。听,这首《我的名字叫依莲》,听得很容易心神放松吧?”
“嗯,是的,好听。不过,我只听得懂‘依莲’两个字。”
找回属于我的爱情(二)
林茗慢悠悠地解释:“是经典法文歌了。大致意思是,我的名字叫伊莲娜,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我也有快乐和悲伤,有喜怒哀乐的生活。我只想找到简单的爱情,属于我的爱情。我盼望夜里诗歌和美梦的陪伴,那样我会别无所求。”
“哦!”
水凝烟没听出这歌词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来,不经意地应了一声时,林茗忽然接着说了一句话。
“我的悲伤总会埋藏在记忆深处,只要我找到属于我的爱情。”
水凝烟惊愕地望向林茗,一时不敢接话。
林茗这时候却停下了车,向她笑了笑,“是歌词。”
“呵,我想着也是歌词。”
水凝烟急忙笑着说,扭头看窗外,已到了住处的楼下。
道了谢,正要拉开车门出去时,林茗忽然叫住了她:“凝凝,不如,叫伯母下楼,我们到外面吃吧!正好我们今天才完成了一套设计,算为我庆祝吧!”
“改天吧,时候不早了,我妈一定已经做好晚饭了!不然,你上去坐坐,吃了晚饭再回去?”
听出她话中的敷衍和客套,林茗的眼眸被车内的灯光染上了薄薄的一层金色光晕,便不见了原来的沉静,多了些晃动着的犹豫和不确定。
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那我也早些回家休息吧!伯母上回说要去鸡鸣寺,明天周末,我接了你们去鸡鸣寺拜佛吃素斋好不好?”
“嗯,算一算,菲儿下周也该回来了。不如到下周吧,我们一起去鸡鸣寺。”水凝烟莞尔一笑,“只要……你不嫌我和我妈两只电灯泡瓦数太大,我们当然不在意蹭你一天的吃喝玩乐!”
她难得那样张扬地大笑着,向林茗挥了挥手,飞快奔往楼道。
发丝乱舞,手袋上莹明剔透的水晶小挂熊,随着她的飞奔一跳一跳的,拖曳成温润润的淡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