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住不下,”顾持钧沉吟着,侧头看我,“那去我家吧。”
“嗯……啊啊?”我反应过来。
顾持钧一脸无辜:“我喝了酒,不敢再开车了,你送我回去吧。”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他酒后开车来找我已经够危险了,我不能让他自己开车回去。
我简单地换了衣服,把睡衣洗漱用品装入一个行李箱,就开车送顾持钧回他在市中心的公寓,当晚就在这里住下了。
卧室都在楼上,装修得简洁不失温馨。顾持钧领着我参观卧室——主卧大得吓人,白色的床罩盖住了一张大床,枕边搁着很多书,家具不多,床边有沙发茶几;客卧也不见小,很周到体贴地带着卫生间。
顾持钧笑容坦荡征求我的意见:“你要住哪间?”
我脸一热,转身就要进客房。
这么晚了,亏他还有精神跟我玩这种戏码,我对他佩服得要命。
顾持钧却一把捞住我的腰,我只觉得被他带得脚步踉跄,转身过来未及站稳,有温热柔软的事物轻轻贴上我的唇。
我半边身子一麻,完全不知道如何动作。好在他没有更进一步,只让双唇轻轻摩挲。
我心如擂鼓,睁开眼睛,走廊里开着壁灯,廊影错落,橘色的光线亲昵暧昧,就像他的这个浅浅的吻。我看到自己的脸倒影在他黑色的瞳孔里,我看到他眼睛里的温柔越来越浓,浓到几乎化不开。
我的心里好像变成了一口湖,他的温柔和所有的感情,就像巨大的波浪一阵一阵地拍打我的心口。
顾持钧是爱我的。
起码这一刻,他非常爱我。
能够被人所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幸运和幸福。
就这样四目对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松手放开我,手贴在我的腰上把我往客房一推,跟我道了句“晚安”,才心满意足地回他那间偌大的卧室睡觉。我洗了个澡,踹掉鞋子,人也不自觉朝床上倒下去,把脸埋在了柔软的布料里,心绪复杂难平。
昏昏沉沉在陷入梦乡的时候,我忽然想起爸爸去世的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忽然精神好了起来,居然能跟我说上几句话。他那时候已经被癌症折磨得形销骨立,颧骨陷下去,却微笑着跟我说:可惜啊,爸爸看不到你结婚生孩子了。我还一直盼着牵着你的手,送你进结婚现场呢。
我想哭又不想让爸爸难受,硬生生从嘴角挤出个笑。
爸爸的话却格外多,又说:我走了,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
我说我都二十多了,不要人照顾。
他摇摇头:女孩子总要找个可靠的人陪在身边才好,你这个孩子啊,太逞强了,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要是有人陪着你,我也放心点。说起来,这是我教育失败啊。
我板着脸强笑:哪儿失败了?我不觉得自己失败了。
爸爸就笑了,伸手抚摸我的头发。
我轻轻说:爸,你的移植手术会成功的。
爸爸笑了笑,缓缓闭上眼睛。在我以为他要睡过去的时候,他忽然说了句:以后别再半夜开车了。
我仰起头,生怕自己掉下泪来,想起年少无知的时候,不知道我让他操了多少心。我的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不孝女。
所谓知子莫若父,知父也莫过女,至少在我家的情况是这样。我知道我爸在担心什么,我和林晋修的事情他这么多年也有所耳闻,大抵是知道我怕了感情这回事儿,所以一直到最后都放不下。
但他可以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想得清楚,就像顾持钧说的那样,试一试吧。虽然我们身份悬殊,年龄也相差十岁……但我还年轻,可以试得起。
能和他走到哪一步我不知道,总之,尽力地走下去吧。
————以下接出书版
或许是因为床太软的缘故,第二天我起得早,顾持钧还没起,我去了趟厨房,发觉冰箱里有很多现成的材料,我热了牛奶,煎了鸡蛋和饼,做了顿早餐。
顾持钧下楼的时候,我刚刚把煎蛋盛出来。
“你起得真早,我还打算做早饭的,太勤快了。”我夹出煎饼,嘟囔道:“不过我的厨艺可不如你啊。”
“没关系,你做得都很好。”这样的对话让我产生一种“老夫老妻”的错觉。但实际上,我们昨晚才确定关系,不知道别的男女在确定关系的第二天早上,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他还一身淡灰色睡衣睡裤,头发都没打理直,些微翘着,看上去很有趣,但是一脸容光焕发,看上去异常年轻。他施施然走到我身后,伸手扳过我的脸在额头印下一个吻,又仔细看我脸色。动作纯熟得很,简直就像在演某部爱情电影。我随后又在心里笑了一下,他可不就是影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