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捷捷语调低一些,“恐怕前景堪忧……家人已经知道,大肆反对。”
听得徐晴心惊肉跳,可她后来才知道,那段时间,郑捷捷的情况远远不像她说的这样轻松。那个电话之后,她甚至被禁足,关在家里,连上课都有保镖跟着,所有通信设施全部切断,有一度跟外界完全隔绝,一切目的皆不许她跟孙闻见面。
孙闻固然不舍,可他到底年长得多,深深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所有到头来伤心的,只有郑捷捷一个。
几个月没有郑捷捷的消息,徐晴深深担忧,但是她找不到任何可以联系她们一家的方式。
在这种忧郁担心中,徐晴终于以十分优秀的成绩毕业。离校前的聚宴一个接一个,尤其是徐晴又去了普林斯顿,怎么说也是学校学院可圈可点的一件大事,临别聚宴也比一般人多了许多。这类纷繁的事务以及毕业的惆怅让徐晴暂时忘记许多让忧心的事。可是郑捷捷的事情始终在她心头萦绕不散。
离开学校准备回家整理行装的前一天,姜洛生在宿舍楼下找到她,徐晴轻声说:“我明天回家。”
姜洛生看到她不为人知的疲劳,不禁沉默,很久后才开口:“嗯。一路小心。”
像初识一样,徐晴不敢多看他的眼睛,只扯着些自己早已知道的事情说,“今年你不打算回家了。”
“是。刘教授让我帮助做课题。”
“恩……你是打算念研究生还是……”
“跟着刘教授,在本校念研究生。”
刘教授是国内建筑界的泰山北斗,是科学院院士,设计过许多知名的建筑。徐晴为他高兴,真诚的说:“多好。”
这句话一讲完,忽然双手被人抓住,徐晴看到一双隐忍的眼睛,深深鼻酸。出其不意的,众目睽睽之下,徐晴整个人落入他怀里,姜洛生呼出的热气喷到她的脖子里,徐晴觉得后背一阵麻。他紧紧箍着她,却不说话。
徐晴脑子里浮现的还是当年初见的时候,他帮她把笔拾起来,郑重的递到她手里。那双眼睛熠熠闪光,直到今天依然叫她心动无比。
“一路走好。”
重复一句刚才的话,姜洛生终于手臂僵硬的松开徐晴。徐晴不敢看他,偏偏头,看到一双刀子一样利的眼睛,她退了一步,轻声说话:“有人在那边等你。”
姜洛生扭头一看,沉沉的又回头,脸上露出个奇特少见的苦笑,“你以为什么?嗯,你以为她是谁?我跟她能有什么关系?事到如今,你怎么还那么自以为是?”
话里的绝望他根本没藏,徐晴仰头看他,不由自主把下唇咬紧,目光在姜洛生脸上寻弋一周,很久说了句:“你该剪头发了。”
“你……”姜洛生怔怔看着她,摊摊手,“这个时候,还不肯把你的想法说出来么?”
徐晴一径沉默,这样的态度刺痛姜洛生心里的无奈伤痛,他最后终于抽身离去。
回到家,徐晴把家里的东西全倒出来做最后的收拾,一卷卷的捆好,盖上报纸,以后四年可能都不会再回到这里。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呢,收拾了足足两日还没有完成。第二日晚上徐晴把书房里最后一个小箱子拿出来,放在灯下打开,是一套古老的《红楼梦》,徐晴扑掉上面的灰,她不懂这些,但她估计,这套书必定珍贵,价值不菲。
隔壁的电视声音隐约传来,一个清清淡淡的女声笃定的说:“即便互相伤害,我们也不会分开,只要两人在一起,尽管有时会受伤,伤口总会愈合的。因为我听得见他心里的声音。”
浑身一根筋霎那被抽走,徐晴软在地上,抱着膝盖几欲痛苦失声。
电话是时候的响起。
抓起电话,听到郑捷捷的声音。她的声音疲惫不堪,带着决裂和听天由命的语气。但对徐晴来说,是此刻最好的调剂。
“徐晴么,是我。”
徐晴欣喜的要哭出来:“这半年你在做什么?我担心你啊……”
郑捷捷默一默:“我要订婚了。”
消息太忽然,徐晴像是瞬间给人掐住咽喉,然而理智不失,“跟谁?”
“……”郑捷捷说,声音好似冰块,“杨季然。”
“那是谁?”
“你去网上搜索一下,立刻可以找到答案。”
“华人?”
“嗯。”
徐晴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曾经的撕心裂肺,担心的站不稳,就近扶着沙发做下去,才有了说话的精神:“你父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