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晴纳闷,怎么她认识的人都这样倔强,深谙沉默是金的道理呢。
几个后徐晴到底还是知道了。
那日老师让她去办公室填一份表格,一踏进门就听到老师们在谈论郑捷捷的事情,均说:“这孩子太难得了,明明可以不用参加高考的,却坚持参加。这次模拟考,又是文科班的前三。”
怎么回事?徐晴一头雾水。
晚自习后,徐晴去郑捷捷班上找她,在窗外,就看到郑捷捷在埋头做题。高三学生如困愁城,无一例外的,书桌上垒着厚厚的书,像一座座坚固的碉堡,老师站在讲台后也难以看清学生的脸。
因为班级之间都非常熟,进出都无所谓,徐晴走进教室,在郑捷捷身畔坐下。
郑捷捷搁笔看她,“怎么来了?”
“有事情问你。”
“什么?”
“你为什么不用参加高考?”
郑捷捷当下一句不答,无声无息的叹口气,动手收拾桌椅。徐晴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她的手,忍不住的,记忆一飘再飘,直把她带入她们初识的时候。
出教室后徐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郑捷捷的呼吸非常平稳,神态也跟平时没有两样。两个人都没有出声,缓步而行,看起来与悠闲的月下散步无异。良久郑捷捷开口说:“是,高三一结束,我就去英国念书。”
徐晴不意外,“英国?”
“去剑桥。”
“念什么?”
“欧美文学。”
认识郑捷捷不久,徐晴便知道她热爱文学,写出的散文哪怕是讲一桩琐碎事也格外生动有趣,郑捷捷的电脑里堆着无数小说的开头,可是她写完的却寥寥无几,文风跟平素作文课上的要求大相径庭。
徐晴读过一篇她自己写的小说,一个失忆男人寻找十年前爱情与记忆的故事,写得含而不露,哀婉动人。徐晴以为,她的文章至少有出书发表的水准,不过奇怪的是,她从未试图发表过任何一篇文章,对作文竞赛也不热衷。
她说:你知道,我在乎的不是这些。
听到郑捷捷平静的提出将要出国念书的消息,徐晴第一个念头就是“怎么连我最好的朋友都走了,国外当真那样好么”,可徐晴到底是徐晴,数学磨练出的理智且有逻辑的思维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片刻间她思绪平复,为自己最初的想法羞愧,她转身正对郑捷捷的面孔,真挚的说:“这正是你的梦想吧。我真为你高兴。”
郑捷捷顿一顿,回答:“不全是,也有我家人的意思。其实高中阶段他们就打算把我送到国外,我拒绝了。大学这次,实在不能再拖。”
“我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我哥哥也曾经在剑桥念过,是那里的高材生,他说我一定会喜欢剑桥。所以我终于决定去了。”
“你的作法非常明智。”
两人面对面站着,道路上阒寂无人,郑捷捷有些动容,抬抬手又放下来,嘴角绽开一个笑:“我以为你会非常难过。故此不敢告诉你,而且我自己也不会太好受。”
“难过?当然,”徐晴握住郑捷捷的手,“不过现在科技发达,那里都能见面聊天;地球也只有一点点大,坐飞机来回也不超过一日。”
“不过心理原因也不能忽视,”郑捷捷遗憾的开口,声音不高,但是很有说服力,“在国外,到底是另一种语言,另一种文化,另一种文明。中间隔着的,绝不仅仅是千山万水。就算到了彼方,依然是雾里看花,说不定隔阂更大。”
“嗯,所以才有那么多思乡的诗。”
“不过也要向好的一面想,”郑捷捷挑挑眉毛笑,“就像奥尔科特说的,见闻远胜书籍,经验超过地位么。”
“什么时候走?”
“明年六月吧。”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开学不过两周,学生们脸上就显示未老先衰的疲惫之色,却咬牙坚持着。好似一场耐力赛,谁坚持最久,谁就能取得胜利。徐晴成了压力最小的学生,不过压力小不等于任务少,徐晴时常帮着老师干这干那,并且还要准备竞赛。郑捷捷一如既往的认真读书,准备高考。
时间过得飞快。
有时徐晴打电话问问姜洛生,答复都是“一切均好”;郑捷捷的行程日益也接近了。翻着日历,察觉气温的渐渐升高,徐晴只觉得心慌。
不过高考那日天气凉爽,老天鼓足劲下了好几天的暴雨,似乎就是为了考试两日的凉爽。
姜洛生和郑捷捷在同一个中学考试,徐晴固执的要等在校门外,郑捷捷调侃的问她:“你是在等我还是姜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