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还在检查,估计是胸前瘀伤和小腿骨裂,还有好几处擦伤。具体的情况等片子出来再说。总之别担心,虽然相比其他几个人重一些,但比起很多车祸来,并不是太严重。既然你们来了,先去交了费用吧。”
郑宪文松了口气:“没有性命之忧就好,”又问,“在哪里交费?”
“一楼大厅。”
孟缇这时才缓过来,深吸两口气,又点点头,说了句“我去”,又问:“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当时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医生摇头,“交警一会就到,到时候他们也会过来。”
孟缇定定神,转头跟郑宪文说:“郑大哥,你等我下,我去交费。”
“一起去吧,也不费什么事情。”
因为半夜的缘故,大厅里比白天少了很多人,也不用排队;光鉴可人的地板上,稍微大了一点力气就会砸出脚步声。郑宪文拿出卡要垫付,孟缇一惊,哪里想让他付钱,连忙阻止:“我这里有的。我带了一堆卡出来。先不论赔偿,我们至少还有保险的,可以赔付大半,不用麻烦你再周转一次了。”
大厅很空旷,两个人都压低了嗓子说话,郑宪文摇头:“我怕你没钱。”
“你以为爸妈没留钱给我?”孟缇露出个进医院后的第一个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宽慰郑宪文还是自己。
付款的时候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收款的电脑忽然坏掉了,长而古怪地叫了一声之后就黑屏,收款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大概实在不擅长电脑,孟缇指点了好几次,摁这个键那个键,可她怎么调试都不好,孟缇盯着那黑屏幕,听着硬盘风扇传来的古怪嘶叫声,觉得头顶都在冒烟。
“你们这是什么破电脑啊!收这么多钱,还在关键时候出问题!还有你,连个安全模式都进不去!”
收款的女孩子不乐意了,上了一晚上夜班没想到还被人指责,没好气的说:“你怎么说话的!也不是我让它坏的是不是。”
郑宪文拍拍她,隔着窗户对上夜班的女孩说:“你这台电脑看起来要休息睡觉了,换一台收款吧。”
郑宪文的笑容极具杀伤力,就像这个寒冷晚上里的一道光芒,年轻的女孩子顿时觉得情绪被安抚下来,依言换了台电脑,这下子总算把钱交上去了。
孟缇本来都怒了,听了这句觉得实在气不起来,冷着脸把卡给了过去。
垫付了一部分医药费后,两个人才走上去,空空荡荡电梯里没什么人,孟缇说着又神经质的自言自语,沮丧的一头撞上了电梯墙壁:“中午晚上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熙如那么倒霉啊……哎,骨裂啊,那得多疼啊,多长时间好不了啊……”说着又震怒起来,想起公车司机的那番言论,愤愤踢了电梯门,“那肇事者为什么还活着!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她陷入了某种自说自话的状态,听的郑宪文只想叹气,一把抓住她的手,拍了两下说“稍安勿躁”,拉着她出了电梯。
走廊里十分热闹,比他们刚刚下楼时热闹多了。两位负责的交警也来了,还有一位神情憔悴的中年妇女和一对中年夫妻,看上去都是伤者的亲朋好友。医生对郑宪文和孟缇点头,示意他们过去:“这是那个受伤大学生的朋友;现在人基本上齐了。你们可以谈谈看。还有那个小车司机的家属刚刚也已经来过了,不过似乎有事临时走开了……啊,来了,他们把喻副院长一起叫过来了?”
一群人顺着医生的目光,同时回过头去,几位家属都是咬牙切齿,两位警察则松了口气。
结果看到情况的他们吃了一惊。来者堪称浩浩荡荡的队伍,五六个人,走在最前面中间的一位是个五十开外的中年人,带着眼镜,面无表情,从他行走的气势看来,他毫无疑问是这群人的主心骨和关键人物;他左边是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孟缇心说这大概就是那个喻副院长了,右边确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人,赵初年。
这是个什么状况,孟缇傻眼了,大脑完全无法消化。郑宪文也忍不住吃惊,说:“怎么是他们?”
赵初年看到她也吃惊了一下,几步奔过来上上下下打量她:“阿缇,你怎么在医院?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熙如出车祸了,”孟缇有点明白了,冷淡回应,“赵老师,你又怎么在这里?”
“跟你一样,”赵初年说了一句,又转头看那个表情阴沉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说,“大伯,这是我的学生,其中那位被撞伤的大学生也是我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