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选C,inneedof。这道题四个短语都是对的,但是只有inneedof符合上下文的意思。”
唐宓终于抬起头,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是吗?”
李知行说:原句的意思是,给需要的人以帮助。”
唐宓“啊”了一声,再仔仔细细看了一下原句,李知行说得没错,的确是自己看错了题意。她划掉了错误的答案,写上正确的,同时钩上了错题的题号。
“谢谢。”
以英语问题切入,这就算是谈话的开端了。
李知行说:“你周末有没有时间?”
“没有。”
“姑父让你去找他谈谈。”
“没时间。”
李知行说这话之前就知道他绝对会在唐宓面前碰壁,他也不在意,继续说下去:既然如此,有一件事,姑父托我问问你。”
“你没必要间。你直接告诉舅舅,无论什么事,我都没兴趣。”
李知行皱眉:“话不听完就拒绝?一年过去,你的性子还真是一点儿没改。”
唐宓蓦然抬起了脸,盯着他冷淡道:“对,我就是这种人。”
李知行没跟她在这件事上抬杠,只拿出手机一晃:“数学竞赛,你得了全国一等奖。”
他手机屏幕上是数月前的新闻,新闻中列举了全国数学奥赛获奖得主的名单。唐宓的名字列在全国二等奖方阵的最前列,并且还贴心地附上了一个“女”字,在近两百位奥赛得主的学生里格外显眼。
唐宓眼皮都没眨一下。如果李知行以为抬出这样的结果能打击到她,也未免太小看人了。她对自己的这个成绩的确称不上满意,也明白国家一等奖不是什么优秀的成绩。这几年保送的规矩越来越严,无论是京大还是华大,都只限定了进入全国奥赛集训队的才可以被保送,除此外,全国二等奖及其之下就再没有保送的资格。
他大约是觉得,自己因为一分之差,从一等奖跌落二等奖,失去了保送的资格,一定会大大失落神情狼狈吧。
“姑父让我告诉你,虽然你得的是全国二等奖,理论上是不能保送,但这仅仅是理论上,也不是没有办法。无论是京大还是华大,都可以——”
话未说完已经被唐宓打断了。
“我不需要。”
唐宓这刀枪不入的冷淡神态真是一如既往,丝毫未变。李知行想,一年时间,她怎么可能有大变化呢?
整整一天,李知行坐在她侧后方,观察了她很久。她和以前一模一样,对待学习一样认真,上课时认真听课记笔记,下课后争分夺秒地做题,除了丁霄霄,她没有和任何人谈话的兴趣,有人问她就答,没人间她就沉默。
但有趣的是,哪怕她再怎么不愿意和他说话,但涉及学习的话,她一样会跟他道谢,并且态度诚恳,就刚刚那样。
因此,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以前一样转身就走。
李知行镇定地往下说:“我知道你对姑父和我有偏见,但是关系你人生前途的这种大事,并非儿戏,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不要因为个人的好恶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唐宓觉得李知行的逻辑十分好笑,就真的微笑起来。
“耽误我的前程?放弃保送就会耽误我的前程?”
大约是心事太重压力太大的原因,她笑得很少,总是紧紧抿着嘴角,给人冰雪之感。
其实她五官鲜明,此时笑起来眉目舒展开,容颜格外生动,笑意中不掩讥讽,就娇艳欲滴的玫瑰,却带着刺。
“早点儿吃颗定心丸不好?”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舅舅忽然觉得,自己要当上帝了于是光芒普照大地?连我都被照耀到了?”
李知行面色不变:“你不用这么说话。”
唐宓一默。
的确,他不过是个传话人,和自己毫无关系。自己的态度的确过激了。
她转了转手里的笔,语气没有任何波动:“我不想保送。让舅舅别费个心了,多操心操心他自己的孩子吧。”
她再次低下头做英语阅读,一副“没必要再谈”的样子。
李知行微微凝着眉心——若有可能,他本想再跟她谈上两句,但看她的态度,很显然,她已经完全不想跟他说上半个字。
李知行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他没忍住又回头看着她:“你不去吃饭?”
“暂时不去。”
李知行沉默半晌:“那么,我带给你的礼物,你也不要了,是吗?”
“什么?”
唐宓一怔,从满脑子的英语单词中脱身而出,抬起头来。她听到了他在说什么,却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但是李知行显然不打算再说一遍,只逆光站在教室门口,高高的身影几乎挡住了门,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