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师兄出了病房就唉声叹气吐舌头。苏措不明所以,诧异地看着他们;那两位师兄摆出沉痛的面孔,其中一位还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还没到研究院来,来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基础课程结束之后苏措开始劳师动众从大学大包小包地搬到研究所去,反正是从一个宿舍搬到另一个宿舍而已,也没什么分别。
但是研究所的宿舍的条件比大学里的的确好得多。整个研究所一共就一千多人,研究生四百来人,女生少得可怜,所以研究生和普通的研究人员全都住在一栋楼里,一个人一间宿舍。几栋宿舍凑成了一个四合院,大家也懒得打电话了,经常找人就是扯着嗓子吆喝,不让所有人都听得到就是不甘心。
邵炜站在她的房间里感慨:“男生两个人一间宿舍,女生一个人一间,真是太重女轻男了,不公平啊不公平。我看有必要成立个男权协会。”
“还成立男权协会?”苏措白他一眼,“你不怕研究所里女生太少,你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邵炜若无其事地笑笑。他第一次来苏措宿舍还是这学期开学初的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她刚刚搬来,房间一点烟火气都没有。而现在完全不同。房间稍微有点凌乱,枕头边一摸就是书,可这样乱乱的感觉,给人的感觉温暖得多了。
真的进了那个粒子实验室,苏措才知道那两位师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她的专业是理论原子物理,主攻方向是微观粒子的深层物质结构和重粒子碰撞,这项工作涉及到的物理理论几乎到了艰深的地步,没有太多先例可用遵循。往往先提出一个想法,再建立起一个数学模型,大量地计算,再想用想方设法地实验。她的数学相当不错,可是很多时候还是需要邵炜的帮忙才能完成数学这部分的工作;至于实验,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体力活了。这门学科必须要跟世界紧密结合,每天都要留意外国物理学界的最新动态。苏措自觉跟别人有差距,每天刻苦攻读各种资料。大家都打趣说,苏措的房间是研究院里的灯塔,不论多么夜深,只要朝她那里一看,都可以看到光芒和希望。
这么刻苦也是卓有成效的,起初是她的勤奋得到了导师们的一致公认,几个月后再有人谈起她都感叹着说,真是个很有想法,思维灵活的女孩子啊。
平时的研究工作总是那么繁忙,一年的时间伴随着西北高原的再绿再黄飞快地过去了,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好像是那个李迫大梦的故事,睡下时还是年初,睁眼时已经到了年底,一年半的时间弹指即逝。其间,苏措跟大学时的朋友同学联系得少,起初还能一个月一个电话,可后来大家都忙,电话也不常打,只有生日节假日的几句问候。
研究生的假期几乎成了摆设,能不能真的放假全凭着老师的一个意思。尤其是如果在放假前一个月得到要求说要做一个新的项目的时候,同是理论原子物理专业师兄师姐们就开始齐声叹气,这个寒假将被大大缩短。他们五个人加上数学组的邵炜和三名研究生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两眼发直,一只眼睛盯着显示器上的数据,一只眼睛紧张地盯着那台据说造价若干百万的加速器,不敢有任何闪失。
因为每天早上又得绝早,半夜三更才回宿舍。大家都用“两眼一睁,忙到熄灯”来形容所谓的凄惨状况。
好容易盼到一个周末,提前做完工作后,一伙人跑到邵炜的宿舍自己做饭吃。邵炜虽然顶着本研究院最年轻研究员的名号,但做人做事都毫无架子;加上他厨房里什么东西都有,大家自然乐得往他那里跑。
第十三章希望(3)
还没进屋苏措就接到了起码两三个月没联系的苏智的电话,第一句话就单刀直入,语气不容辩驳:“阿措,我跟应晨下周结婚,你马上来法国参加我们的婚礼。”
“什么?结婚?”苏措惊讶莫名地叫出来。那叫声吓了所有人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在大家的印象中,总觉得苏措是那种站到哪里都会是一幅画的女孩子,而这样的女孩子通常是从来不会大喊大叫的。
苏措情绪激动,险些撞上半开半掩的门,跟屋子里众人点头示意之后,她去走廊接电话。
大学毕业也两三年了,这期间她确实参加了不少师兄师姐的婚礼,可是现在结婚的是苏智,她实在太震惊且意外,大脑晕乎乎的。
“啊,结婚啊——”一阵西北的夜风吹过后,苏措终于反应过来他说什么,大笑出声,“恭喜恭喜,苏智啊,你终于把应师姐娶进苏家大门了,真了不起。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叫她嫂子了。不过你们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下,我也好准备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