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着头苦笑,苏措冷不防看到陈子嘉在跟一名漂亮的法国姑娘相谈甚欢。那个法国女孩一颦一笑都撩人之极,陈子嘉一如既往的有礼貌,只是在最后那个姑娘拥抱他的时候他摆了摆手,姑娘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苏措不动声色地看着。看够了,就走到苏智和应晨身边,跟他们聊天。
“怎么不过去聊天?”苏智笑着问。
苏措笑得那叫一个有气无力,“你还不知道我的外语水平?哑巴英语。”
应晨撑不住笑了,“阿措,还有大半年你博士都快毕业了,英文水平还没长进?”
“不能这么说,”苏措振振有辞,“阅读能力好多了,口语听力还是烂。飞机上有人跟我聊天,我知道他说的是英文,可就是半句都没懂,只好写纸条。”
应严热心地插嘴:“我教你吧。”
应晨打断他:“你还是先把汉语学好吧。”应晨说完,递给苏措一杯葡萄酒。酒在玻璃杯里晃动,红得快要快燃烧起来。
酒香使她提起了精神,指了指热闹的院子说:“看起来你们人缘很好,在法国也是过得风生水起。”
应晨摇头笑,“其实也不是我们的人缘好。法国人热情又好客,我很喜欢这个国家,苏智,你说是不是?”
苏智笑笑,罕见地没有搭腔,端着酒杯不语。院子里的灯光很足,他没什么表情,可是眼睛里露出的深思,脸上的线条,每个细节都在说明他心里有事情。
外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是苏措却不会不知道。瞥到应晨的脸色也暗淡下去,苏措有心打趣,就说:“别离岁岁如流水,谁辨他乡与故乡。哪里都是生活,是不是?”
第十六章异国(7)
这句话一落,应严又开始刨根问底地追问“别离岁岁如流水,谁辨他乡与故乡”的意思,专注的神情,引得人人微笑起来。
因为那天晚上喝得太多又没有吃东西,苏措在半夜的时候胃开始疼不舒服,她起初不愿意起床,浓浓的倦意袭来,最初的几次刚刚坐起来又困倦跌回被窝。到了最后实在经受不住胃里的抽搐感,才捂着胃扶着栏杆下楼去厨房找水找药。
出门前她看了一下时间,大概是凌晨两点。可是这个时候厨房的灯光居然亮着,青白的颜色几近晃眼,刺激得苏措醉意诡异地开始消失,胃也像关上了发条一样冷静下来,不再那么疼痛。低于声顺着亮光飘过来。
“这些年,只有你是看得最清楚的。我爱他超过了他爱我,折腾下来,我也累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后听到有人回答,声音压得极低,她听得不是很清楚。断断续续的几个句子让苏措心里升腾起某种预感,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说,不应该走过去,不应该走过去,可是身体和脚步仿佛不受控制,还是朝着那么明亮的地方挪动。
她站在门口的阴影里,隔着虚掩的门缝看进去。应晨穿着睡衣,脸在灯光下显得更白,几乎可以归纳到毫无血色的那种,脸上是苏措未曾见过的倔强;她对面坐着的是陈子嘉,他也一样穿着睡衣,精神倒是好,眼睛里流转出的光华即使在那么亮的灯光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双手搭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击着桌面,但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苏措表情木然地听他们说话。不知道站了多久,她觉得凉意从脚底升腾起来,这才抽身离开上楼,动作轻得谁都没有发觉。
她来到主卧室前,开始敲门,只轻轻一下,就听到苏智的声音:“门开着。”
卧室很大,却没有开灯。借着路灯橘黄微薄的光芒,苏措看到苏智正在阳台。阳台宽大,置放着一张小几和四张沙发,苏智坐在正对花园的那张沙发上,抽烟。
不晓得他抽了多少烟,苏措看到烟灰缸里的烟头,取过他手里的那根尚在燃烧的烟,摁到烟灰缸里。远处海水拍岸的声音在黑夜里给放大了若干倍,听起来给人一种温暖安心的感觉。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苏措坐到他对面,毫不客气地问。
“不是学不学,而是抽不抽的问题。”苏智耐心地纠正她的语法错误。
看到苏措一副坐下不走有事要谈的样子,苏智说了句“你等一等”之后站起来,回到房间,打开衣柜,捧着个盒子出来。
“是什么?”苏措问。
盒子一打开,苏措的目光和身体都陡然一哆嗦。虽然七八年没有碰过围棋,可是她只凭着那棋子的颜色和光泽就知道,那是她的围棋,陪着她度过十多年光阴的围棋,陪着她熬过小学中学的围棋。盒子里还有张棋布,苏智拿出来整整齐齐地将其铺开,再拿出黑白两盒棋子,黑子放到自己手边,白子放到苏措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