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是外冷内热的那种人,朋友的确不多,一旦有了朋友,就极为赤忱。”唐卫东说,“他借书给我看,都是欧美新出的英文资料和图书,学校图书馆里都没有。当年和现在不一样,查资料实在困难至极。
唐宓问:“和我妈妈也是这么认识的?”
“这倒不是。你妈妈和你一样,很喜欢读书,她一直很遗憾自己没能上大学。她当时在宁海一家酒店工作,准备攒几年钱后去读夜大,我给她找了一张同学的图书证,让她可以来大学的图书馆借书看。她来学校的次数多了,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你爸爸。”唐卫东轻声一叹,“他们两人是怎么发展为恋爱关系的,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没有问过他们这件事。不过你也是大学生,应该知道恋爱是怎么一回事。”
是的,不难想象。年轻男女之间的恋爱,无非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两种可能。
至于这种故事发展到最后是好是坏,那再没人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傅女士在约定的时间内,准确到达了楼下。唐宓上了车,然后傅女士吩咐司机开车。
墓园在宁海市郊,非常僻静。因为到了年末,墓园外还算热闹,车辆在街道上排成了长队,行人也是三三两两——然而傅女士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的,司机把祖孙两人放在墓园门口,自己寻找停车位去了。
祖孙两人下了车。唐宓环顾四周,她对宁海从来不熟,看了看周围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傅女士跟她笑笑:“稍等一下,还有人要来,在另一辆车里。”
唐宓不介意等一等,说道:“那我先去买点东西。”
傅女士没拦着她:“去吧。”
唐宓目标是花店。墓园外的花店因特殊性质,各色菊花最多,当然其他诸如玫瑰百合也是不少,唐宓对花语语没有研究,想了想,最后选了一束百合。菊花太萧索,玫瑰太浓烈,也只有百合适合了。
时节特殊,花店里结账的人有点多,唐宓等了好一会儿等着店主包好花。她付了账着急离开——墓园大门外,江家人已经全部齐全了,除了江老之外,江源生一家三口也赫然立在一旁。
江源生笑着介绍了自己的丈夫,又拉过自己身边十五六岁的少女:“这是我女儿孔斐然。”
孔斐然跳前一步握住唐宓的手:“表姐你好!”
唐宓说:“你们好。”
这位自来熟表妹个子较高,身材匀称,兔子大衣短裙的冬装搭配显得非常可爱,这种感觉,大概就是“萌”了吧孔斐然的五官和江源生不太像,倒是更像她父亲。
傅女士挽着丈夫的手臂:“走吧。”
一行人沿着林荫路向山坡上走了几分钟,一眼望去,目光所及都是一排排整齐的墓碑。
江源生夫妇拎着果篮走在最前面,唐宓随其后,再后面则是二位老人,手挽着手,走得不快。
孔斐然个性活泼,跟在妈妈身边走了几步,又故意落后几步,走到唐宓身边,和她搭话。她比唐宓矮了一点,可以和她并肩而行。
孔斐然时不时地侧头看她:“原来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表姐啊……你真的很漂亮呢,我还以为我妈妈夸张了呢。”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地和“传说”有关系了,唐宓抽了抽嘴角,对她露出一点笑容。
“你好像不爱说话啊。”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也是哦,你为什么要买花呢?”孔斐然伸手指了指她怀中的花,“舅舅花粉过敏的,你看我们都没买花,就是因为这个啊。”
这才注意到,江家人的确都没带鲜花,只有江源生手上提着一个果篮。
孔斐然“呃”了一声:“我知道了,我妈他们没跟你说吧!”
“是没说。”
唐宓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百合,忽然笑了。
她笑容清冷,简直和这墓园的氛围融为一体。孔斐然吃了一惊,直接问:“这事很好笑吗?”
人都死了,还在乎是不是花粉过敏?父亲死得早,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她带来的任何花,恐怕也都只能高高兴兴地接受了。
“我们每年都会来看舅舅两次……”孔斐然对唐宓的好奇远大于其他感情,因此继续问,“你心情一定很复杂,是吧?”
“算不上吧。”
“那是什么意思?你心情不复杂?”
“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唐宓说,“我没有实在的感受。”
她说的是真心话,却让孔斐然困惑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