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开钟静竹的面颊,因为太用力,上面留下了一双手的指痕,又因为钟静竹面色苍白,红色的手指印显得越加骇人。
钟静竹看着厉苏辽的背影走进房间,清脆的落锁声,彻底将两人分隔在两个空间。抬手揉了揉面颊,湿润一片,到底还是哭了。
猛地蹲□,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两下,她真的拒绝厉苏辽了。甚至在昨天,她还以为自己会对厉苏辽说喜欢的,不过一转头的时候,就成了不喜欢。
她和梁池的那些旧事,那些真相,给了她太大的冲击,那么深的一道伤口在她以为好得差不多的时候,被深深扯开,然后她清晰地看见,平复的疤痕下是腐烂的内里,原来从没有愈合过,那么丑陋,除了捂住,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她不想让厉苏辽看见,不想在他脸上看到厌弃的表情,或许是因为厉苏辽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所以她格外害怕。
她不清楚自己早年对梁池的爱慕褪淡成了什么样子,但她知道,自己是喜欢厉苏辽的,在她看见乔乔与厉苏辽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后,她就开始难受,直到昨天,难受到达了顶点,变成了难过。
钟静竹翻出田五月的电话,拨过去。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况,田五月一贯是不紧不慢的,即使就在手边,她也能几个慢动作拖延到铃声结束。
“盼盼。”田五月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钟静竹一时有点不能适应:“你是田五月?”那头冷哼一声,钟静竹才确定没有打错。
“盼盼,我那房子空出来了,如果你在你后妈那儿住不习惯,就搬进去住吧。”田五月很平静地说着,钟静竹却是吃惊:“那你呢?”
“我?我要结婚了。”她轻笑,不悲不喜的,根本感觉不出情绪,连平日里有意无意作出来的媚态都收敛得精光。
“你要结婚了?”钟静竹下巴都掉了,一时连啜泣也忘了,“和谁结婚啊?”她认识田五月的时候,田五月就是个舞女,经常接触男人,却根本没有固定交往的另一伴。
“你又不认识。”田五月大概猜到了她惊讶的模样,连口气都愉悦了,“我把钥匙放在传达室保安那里,舀的时候出示身份证就行。”
“五月,你…”钟静竹不知该怎么说,虽然她觉察不出田五月高兴,可也感觉不到她不高兴。
“你在哭呢?”田五月断了她的话头。“没有。”说完就一下一下打起了嗝,逗得田五月笑起来,调侃道:“不是哭,那是吃多了?”
“盼盼,厉苏辽这个人吧…算是好人,不过脾气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如果你觉得好,那必然是因为他对你好。”田五月的话有点像是绕口令。
“你认识厉苏辽?”钟静竹越发诧异。“认识倒认识,不熟罢了,我们只算是有…共同的朋友。”田五月言辞谨慎,叹了口气,“盼盼,我现在就要走了,你要好好的。”
钟静竹还没有问一句你去哪儿,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嘟嘟的声响,就这么阻隔了两个人近十年的友情。想再拨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无法改变,田五月一贯是有主见的,她决定的事情,便是铁板钉钉的。
房门响起笃笃的叩击,钟静竹原本正在整理柜子里的衣物,匆匆将床铺上折了一半的衣服丢进柜子里,免得被厉苏辽瞧见。
厉苏辽笔直地站在门口,见钟静竹忽闪的眼神,无意似的往房间里看了一眼,一切如常,并没有收拾的痕迹。
“饿了吗?想吃什么?”面上早已没有了刚刚的情绪起伏。“我想吃坤记的豆腐脑和生煎包。”钟静竹讷讷道。
“那走吧。”厉苏辽笑了笑。“我不去了。”钟静竹揉了揉眼睛,“我想洗澡。”厉苏辽上下打量一眼,昨天夜不归宿,也没有换衣服。
“那你在家里等着。”他伸手摸了摸钟静竹的发心,因为钟静竹并没有躲避,厉苏辽的心情也好了些。
直到钟静竹的浴室响起了水声,厉苏辽才放心地出门,坤记并不太远,一来一回不过半小时的时间,如果快点还能更短。
钟静竹蹲在浴缸旁边,花洒喷出的热水泛着袅袅的水汽,等确定厉苏辽离开,她才胡乱地关了蓬头,将衣服一股脑地塞进行李箱,慌慌张张,急急忙忙。
书桌的抽屉里摆着一个盒子,里头是那条宝蓝色的领带,原本是送给厉苏辽的生日礼物,只是错过了时间。
将盒子放在茶几醒目的位置上,她知道这样悄悄离开有点不厚道,可她敢肯定,如果光明正大的,必定是走不了的,厉苏辽一定会拦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