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我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真的有资料可以给我。
关于他所谓的人造人吗?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南凌也在场,这种鄙视应该可以更专业一些,只可惜他在休假之前还有一大堆东西需要交代,不得不在这几天回去应付那些七七八八的琐事。
找了把剪刀,沿着包裹的封口把那些塑胶纸一点点撕开——我到要看看,尉典那种满满地自信之下到底能拿出些什么。
恩?包裹里的东西让我有点愣。
不是意料之中的纸张材料或者磁盘,而且和高科技三个字完全粘不上边。
那封在塑料带里揉成一团的是……布料?看样子应该是床单……
还有压在最底下的一件T恤……光看颜色有点旧,而且明显不怎么高级。
要分析这些,因该送棉纺厂吧……尉典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皱着眉头把那一大堆东西随手抖开。
很轻的“刷”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跟着那些布料一起铺展开来。
很久没洗的感觉,有股旧旧的味道,从头反复到尾的图案是笑得巨傻的一只龙猫。
纯棉的质地,握在手里很是柔软。
忽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手心的地方汗汗的。
奇怪……这种幼稚的东西,却象是在哪里看过?
头有点闷,顺手在把那件T恤给抓了过来。
即使因为时间的关系沾染了尘土的痕迹,但还是可以嗅到淡淡类似于牛奶般的甜香。胸口的地方大大的LOGO,肥胖的流氓兔撅着屁股,插上片叶子就是一个毛绒绒的狗头。
鼻子的部分是一个黑黑的点,如果一直看着,它会恍惚着扩大,然后慢慢飘过来,变成我睡梦中常常见到的那双乌黑眼睛。
“卓越,我最喜欢这件了……是小白帮我挑的!”
“卓越我要那张床单!我要和龙猫一起睡!”
忽如其来的黑色隧道撕开我的脑海,有模糊不清的影子在呼啸而过。
头好痛……要裂开一样……
红枫,梧桐,湖畔,风筝……
恶作剧的手舞足蹈,流不出泪水的眼睛……
一个接一个不连贯的片段将我拼命地撕扯……象是互不相干的平行线,又象在某个时刻可以完全连贯起来的一个圆。
我一手抵住额角,一手在空气中舞了舞,徒劳地想握住些什么。
床单和T恤从手中坠了下去,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我摊着双手怔怔地站在原地,努力平复着思绪中一波波的狂潮。
成堆的床单散落在地下,叠起的褶皱是无法流动的波浪,有如一滩死水,却也把某些遗失的部分堆积了起来。
我弄丢了……
有钝钝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慢慢涌了过来将我淹没——
我确定我是把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
僵在原地的姿势不知道究竟保持了多久,直到门铃的声音清脆响起,我才猛的回过神来。
所有的混乱依旧没有一个头绪,我咬了咬牙从那堆布料上迈过,上前开门。
“卓越,我的假期正式批下来了,从下周开始。然后,我买了去欧洲的机票,我们可以去那里度假……”门口一脸笑意的南凌,在我开门的一瞬间,就把两张机票放到了我的眼前。
我几乎从未见过他这样笑过——完全舒展开的弧度里,是一种逃离般的轻松。
“怎么忽然想到……去欧洲?”来得太快的消息总觉得有点不真实,而且这次的决定,南凌事先居然丝毫没有和我商量的意思。
“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希腊看看雅典卫城吗?伊瑞克提翁神庙的女身柱式,爱琴海的落日,还有雅典娜的黄金盾牌……”他一口气说到这里,眼看得不到我的回应,声音忽然有些不安:“卓越,是不是这个决定太仓促让你不高兴?如果你想去别的地方,机票也可以重买……”
“当然不是!”我在他腮边一吻,把机票接到了手里:“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全世界哪里都好。只是……我本以为你会乘这个假期先回家乡看看。毕竟从我们离开时算起,都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过了。想一想,那里的枫树差不多也该完全长大了,总是很怀念他们在深秋的时候满树红叶的样子……”
南凌的笑容片刻间变得有点发硬。
“我们先吃饭吧……”他从我身边侧过向饭桌走去,竟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却有种微妙的氛围由此荡漾开去。不约而同地沉默,除了汤匙和瓷碗偶尔相撞的声音之外,竟是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我闷头喝了几头汤,还是决定打破僵局。
“基地这次怎么这么慷慨舍得放你的假?你走这一年,大部分项目估计都只能停在原地了吧。”虽然这是句大实话,我还是为自己口气中刻意谄媚地成分小小地自我唾弃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