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理先是惊讶于对方的冷淡,随后也领悟了。杜悠予捞他出来已经是人情,他哪有得寸进尺的道理。
但自己一个人逃之夭夭,丢下一干朋友在里面受苦,他又实在接受不了。想了一想,便对杜悠予说:“你回去吧,我还是进去跟他们一起蹲着。”
杜悠予停住拉开车门的手,冷冷望着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钟理挠挠头:“我总不能光顾着自己溜了。”
杜悠予笑了笑:“你就是这么讲义气的,死在一块儿比较好?这么大的人,就只光长个子,脑子你有没有?”
钟理被训小孩一般责骂,顿时满脸通红,一股气猛地涨满了胸口,说不出话。
“上车。”
见他没动,杜悠予又皱起眉:“说你两句,就别扭了?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钟理低着头,无法顶嘴争辩。他不觉得自己对肖玄动手是做错事,但是确实给杜悠予添了麻烦,他理亏。
杜悠予毫不留情地地训斥他:“欧阳希闻有手有脚,他的恩怨他自己会解决,用不着你强出头。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没本事就别逞英雄!”
钟理忍气吞声的,抬不起头,甚至后悔欠他这个人情了。
“不麻烦你了,我自己能回去。”
杜悠予手搭在车门上,看着他,笑了笑:“你脾气不小啊,是要我求着你上车,还是你担心我对你别有所图?”
钟理被噎得没法回嘴,瞪大眼睛瞧了杜悠予一会儿,梗着脖子:“随你怎么想,我不坐。”
杜悠予脸色也变得难看,过了一刻,又缓和下来,笑笑说:“看,我还没开始宠你呢,你就无法无天了。快上车吧,我都把你弄出来了,自然也该送你回去。”
不知道杜悠予那前半句真的只是开玩笑,还是在刻薄他。
虽然憋气,但再僵下去,钟理也觉得自己架子太大了,也太不知好歹。便扭过脖子,低头坐进车里。
路上都没再说话,气氛很是僵硬,钟理心知自己安然无恙是托了杜悠予的人情。受人恩惠,不能不服软,心里再憋屈,也只能默默坐着。
回到家,两人的样子把欧阳吓了一跳。
钟理气欧阳碰到那么大的事,提都不跟自己提,还总装没事人一样;看杜悠予对欧阳解释的时候又是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再想起他喜怒转变之快,情绪就跟装了开关一样,能收放自如。
两个最重视的朋友都让他看不透,更觉得心情复杂。
接下来几天,钟理没日没夜四处奔波,要把那几个还在里面蹲着的朋友捞出来。但麻烦比预计的要大得多。
这事情原本说来不大,他们认识的人不少,却找不到一个能帮得上忙的。不论怎么陪笑脸说好话,厚着脸皮去反复哀求,那些人都只面露难色,说实在不是不想帮忙,而是帮不上,太为难。
一天天过去,钟理越发寝食难安,急得满嘴起泡。他知道这是在肖玄故意刁难,一次次碰壁回来,虚脱无力的时候,甚至想过要不要让欧阳去求情。
但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忍不住大骂自己混帐,把欧阳往虎口里送,他还能叫人吗?
求了一圈下来,事情没有任何进展。钟理认识的人里,最有本事的莫过于杜悠予,虽说被拒绝过一次了,但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去拜托他。
杜悠予比任何人都更耐心地听他说完,还沏茶给他消火气,但也比任何人都更直接干脆地回答:“我没办法。”
钟理急了,脱口就说:“你有办法!”
钟理已经知道那天杜悠予之所以来得那么及时,是因为肖玄跟杜悠予有交情,又知道他和钟理相识,便随手卖了他一个人情。
强人所难很不光彩,肯定会让杜悠予对他印象直线下跌。但现在只有杜悠予能帮得上忙,想到自己那些朋友,钟理也顾不得他会怎么看自己了。
“悠予,你帮了我这次吧。”钟理脸皮厚得连自己都觉得难堪。
“喝茶吧,”杜悠予又给他倒了一杯,“又不是你挑起来的头,责任不全在你,何必一个人扛。”
“这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啊。”钟理哪喝得下茶。
最觉得对不起众人的,的确是发起这件事的阿场,可难道就能这样事不关己地拍拍屁股走了不成?这种时候推卸责任,那是最懦夫的行为。
“你最好别再管这件事,早点抽手,让欧阳去找肖玄吧。他们以前不是认识吗?”
钟理着急了:“肖玄不安好心,他就是冲着欧阳来的,我不能让欧阳再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