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四听不见他们在里面交谈了什麽,总之等段衡出来的时候,脸上是十分之不好看,有种到了极限的忍耐神色。
“到屋里去。”
这口吻未免太过不客气,以至於乔四一怔:“什麽?”
“你给我,到屋里去。”
乔四定了定神,还是拿起他的拐杖,镇定自若进了那件卧房。
他尽量忽略青年的这种无礼,或者说,不论段衡多么傲慢狂妄,也动摇不了他把段衡带回去的决心。
虽然说他一贯只喜欢小软糖一般,甜蜜的温顺的会撒娇的孩子,而有反骨的,会闹脾气的,敢对他恶声恶气的,都不在他审美范围之内。
但如果是段衡,那他真的也就不计较了。样貌不如小时候娇美了,脾性变坏了,再也不听话什么的,都不要紧,横竖是个完整的段衡。
所以他也就愿意坐下来慢慢谈,拿出他的耐心来。
段衡也跟着进屋,而后将门关上,也并不走近,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着。
对峙一阵,还是乔四先开了口,他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只说:“你也该知道我这趟来,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段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知道。”
乔四叹一口气:“我是来带你回M城的。”
段衡看一看他:“我回去做什么?”
他反问得这么无情,乔四一怔之后,也只得说:“回去让你过好日子。M城再怎么也比这地方强百倍吧。”
段衡说:“这我倒没觉得。”
“……我那些东西,你只要看得上的,回去以后都是你的。不比在这冰天雪地的开旅馆强吗?”
段衡看着他,笑了一笑,丝毫不委婉:“老实说,就你那些东西,我还真看不上。”
这倒是大实话,他那些钱财产业,还都是段衡主动还给他的。人家是真的不稀罕。
乔四一时无话可说,他依旧不恼火,就微微的有点心酸。
他还是习惯了像当年那样,拿权势当筹码,只要舍得血本,就在哪里都吃得开,无往不利。
却没想过有朝一日,这筹码也终于贬值成了块废塑料。
话直接说到这份上,他原本准备的那番劝诱的说辞也就没了底气,没了基础。乔四既扫兴又黯然,也只得就此中止了这场没头没尾的谈话。
两人晚上便各自在不同的房间里睡下,相安无事。乔四躺着半天都合不上眼,在床上辗转了一阵,暗自思拊这形势。段衡是劝不动了——他简直就不肯给他好脸色看,也诱不走——他手上没有可当诱饵的材料。这条路是无论如何走不通了。
于是乔四突然就打定主意。
段衡现在孤身一个人在这里,算得上是孤立无援。小鹿少年或者几个旅馆的帮工什么的,那都不值一提,更何况也不住这栋木屋里。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他要制服段衡,说起来不是难事。段衡以前胜得过他的时候,不过是仗着年轻体力好,以及抢了先机,下了药之类。
现在段衡熟睡,他清醒,不消两下就能把青年摆平,而后联系一直在耐心等他的白秋实,带两个人上来,利利索索地就能先把段衡绑回去。
他不用拐杖,走路就悄无声息,打开青年所在房间的门,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黑暗里能听见那平稳的呼吸,只是这轻淡的气息,就让他心神一荡。上一次段衡在他身旁这样安宁熟睡,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回头一想,这短短一两年里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以至于已经无法一一理得清。
人与人与人之间如此复杂,好在还有些东西很简单——比如他只是简单地想把段衡带回去,留在自己身边而已。
乔四静悄悄地走到那床前,低头去看那睡梦中的青年。
而青年也正用一双明亮的黑眼睛看着他。
乔四吃了一惊,但反应更快,在青年有所动作之前就先出了手。
他本来是打算下手尽量轻点的,然而突然遭遇抵抗,尤其是顽强的,动了真格的抵抗,这就很不好拿捏轻重了。
于是他禁不住要怪段衡了,静静睡着束手就擒不是很好么,非要醒来,还折腾些抵抗什么的。万一弄伤了,他可是要心疼的。
两人缠斗一番,他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压在青年身上,将那年轻而有力的躯体牢牢压制着。
青年显然满心不甘,在他手下却又是动弹不得,低低喘息了一阵,突然说:“四爷,你就放了我吧。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乔四居高临下压制着他,被他这么一说,不由就反而愈发的心痒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