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手续其实很简单,律师早就准备好两份合同,两个当事人签字,然后去法院公证就行了,父亲自始至终没有和她说一句话,甚至没看她一眼。
单单也不愿和他说话,强装着比他更冷漠,更无所谓。
结束的时候,父亲对单依安招招手,递给他一把钥匙,轻声说:“带她去吧。”
那钥匙,应该是单家老宅的钥匙,单家的老宅在S市的郊区,那是母亲长大,外公发迹的房子,单单小时候去过几次,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那里房子很古老,靠近湿地景区,面积很大,却潮湿又阴暗,只有院子里才有灿烂的阳光。
单依安还没来得急说话,单单便上前,一把抢过钥匙,冷笑着说:“不用你带,我认识路。”
她紧紧地握着钥匙,转身走了,身后没有一个人出声挽留一句,甚至连客气一声都没有。
单单挺直着背,一步一步走出去,背影决绝,脚步干脆,像是一个奔赴前线的士兵一样。
她走到楼下,分不清方向,面无表情地闷着头往前走,走累了便在路边的花坛前坐下,垂着头,呆呆地看着路上的石块,身边不时的有人从她面前走过,人来人往,车声嘈杂,热闹地更闲寂寞。
她根本不知道去老宅的路,也根本不想去,那里有母亲生活过的痕迹又怎么样呢?自己在美国的房子到处都是母亲的痕迹,住在里面也只是一室悲伤和思念而已。
想想真可笑,在飞机上的时候,自己还偷偷想过,她把股权给父亲代理,也算是帮了他了,他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谢谢她,会不会说一些道歉的话呢?
自己真是个白痴,想那么多,结果人家真的只是找她来签个协议而已,她连陌生人都不如,陌生人合作愉快之后还会握个手呢。
(二)
单单发现自己一点也不觉得伤心,她已经习惯了,习惯被这样对待,只是,还是有一点点心寒而已,真的只是一点点。
夜色越来越晚,街上的路灯在昏暗的夜色下亮了一起来,城市里装饰的霓红灯五彩缤纷地点缀着城市,气温越来越低,她已经冻僵了,本来就刚刚退烧的身体,又开始不舒服起来。
肚子也饿的不行,她的口袋里只有两张10美元的纸币和一些零散地硬币,这么晚了也没有银行可以兑换。她坐在陌生的街头,无助急了,脑子里能想到会来救她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
单单抿了抿嘴唇,终于站起来,由于动作过猛,冻僵地身子被忽然拉开,疼的双腿抽筋,酸痛的感觉让她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弯着腰,扶着双腿站了很久,才缓过劲来。
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街头,观察着每一个从她身边路过的人,有一个独自走来的女孩,看上去很面善的样子,单单走过去礼貌地请她借手机用一下,结果那女孩一脸防备地躲开她走了。
单单连续找了好几个人,都没成功,最后是一个老大爷将手机借给了她,单单接过手机的时候,感动地都快哭了,连声说着谢谢。
冻僵的手指有些哆嗦地拨通了那个在心里记的滚瓜烂熟地号码,电话在接通中的时候,她真的特别害怕,害怕电话那头没有人接,害怕号码已经换了人了。
好在,电话响了三声,那边响起了清脆的,充满磁性地男音:“你好。”
光这两个字,单单听不出来是不是他,她睁大了眼睛,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是……小天哥哥吗?”
“单单?”电话那头的唐小天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单单差一点瞬间就哭了,她使劲地压抑住鼻子里涌上来的酸意,努力仰着头,咬着嘴唇,特别可怜地说:“小天哥哥,我好饿啊,好冷,你能不能……请我吃火锅。”
唐小天在电话那边听到她的求助,心都快急碎了,他连忙答应,问清地址后,立刻放下手里的事,开车过去。
单单又在原地等了半个小时,才等来了唐小天。
唐小天来的时候,天空居然下起了雪,当他走到单单面前时,她穿着白色的短款羽绒服和黑底白碎花的短款百褶裙,正蹲在花坛边,蜷缩着身子,低着头,将整张小脸埋在大红色的围巾里。
唐小天走过去,轻声喊她的名字:“单单。”
女孩缓缓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还含着泪水,面颊被冻的苍白,小巧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原来的学生头发型也长长了不少,黑色的长发粘着白雪散落在胸前。
单单恍惚地看着他,她都没注意已经开始下雪了,他又一次从冰雪中走来,像个骑士一样,出现在她面前,也不知为什么,在她面前,单单又像是变回了那个十岁的小女孩,无依无靠只能对他伸出双手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