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生!不要乱动人家的东西……”飘零追上前去阻止他。
这时,亦生却忽而转过身来,单膝跪地,手中拿着那个打开的小首饰盒,里面赫然是一枚精美的戒指。
飘零一时如坠梦境,恍惚中好像觉得亦生在自己面前诚恳而温柔地说道:“飘零,嫁给我。”
一开始,飘零只是看见亦生嘴唇的翕动,而后,他的声音才在耳畔重新回响。
飘零这才恍悟,难怪亦生会带着她不请自入,难怪在婴儿房中他会有那么奇怪的笑容,难怪这里的一切都和自己梦想中的一样。原来,原来这里便是亦生为他们安置的家。
那一刹那,飘零心中生出一阵暖意,顺着血液流到四肢百骸,而后再涌到眼中,化成热泪淌下,怎么也止不住。只是重重地点着头。
亦生将戒指套上飘零的无名指,拉她到床沿坐下,满目深情地为她拭去一脸泪水,轻声说道:“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好吗?”
飘零握住亦生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着,感受那温热的掌纹。忽然抬起氤氲的眼,柔声说道:“亦生,我爱你。”
亦生全身一僵,随即一把将飘零放倒在床上,覆上她的身子,双目炯炯:“你说什么?”
“我爱你。”飘零温柔地回视着他。
“再说一遍。”亦生目光中流动着爱意。
这次,飘零没有再说话,双臂却环上亦生的颈脖,主动吻了上去。
亦生先是一愣,随后反客为主,抱紧飘零,深吻着。
床上紫红色的轻纱围幔在微风的鼓动下环绕着他们,像水般轻柔抚动。
帐内,激情正酣。
后来,在每个夏日的午后,飘零从梦中醒来,听着耳边的蝉鸣,总会怅怅许久,弄不清那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是怎么结束的。
只记得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
那时他们已经在任朗月处住了快一个月,晚饭后不久,三人正聚在一处谈笑,忽然女仆来报说有一个来自新加坡的电话。
任朗月轻皱下眉头,神情有些疑惑,起身去接听。
不久之后,她回来了,脸色苍白,看着亦生,下唇不断翕动着,最终开口,声音异样地沙哑:“你父亲现在正在医院……是脑癌晚期。”
亦生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飘零赶紧握住他的手,只觉得一阵冰凉。
亦生的父亲向来是讳疾忌医,近年来总感觉头痛,以为不过是操劳过度,直到前些日子晕倒入院,才确诊为脑癌晚期,已是时日无多。
第二天才有班机,两人只好熬过这漫长夜晚。
飘零走进房间,在一片死寂的昏暗中,看见亦生正站在阳台上,死死握住栏杆的手掌宣泄着他内心如潮涌般复杂情绪。
飘零缓步走去,伸手轻轻环住亦生的腰,将脸颊贴在他背脊。
亦生身体轻轻一震,但并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望向前方。两人便这样静静依偎着。
月色皎洁凄寒,为远处的山林笼上一层白霜,更显阴森惨淡,园子中虫鸣阵阵,奏出一片悲凉的况味。
凉风乍起,将亦生额际的一绺发吹入眼中,引起一阵刺痛,触发了抑制已久的情绪。只见亦生喉结滚动几下,终于悲声说道:“爸一直希望我能留在身边继承他的事业,可是我却强硬地拒绝了。每次看着他和身边无数女人纠缠不清,我都会为妈感到愤懑,因此总是远离他……他很伤心,我知道,他很伤心。但我却想着后面的日子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解开心结……真的,我以为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亦生嗓音哽咽,咬紧下颚竭力隐忍,却还是簌簌泪下。
飘零寂然无语,只是静静抚摸着那微微颤抖的背脊,一下一下,任凭亦生发泄着心中伤痛,
飘零知道,这幢宅子中需要安慰的人很多。
等安置好亦生,她便来到楼下,不出所料,只见任朗月正倚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已是醉眼惺松。
飘零在她身边静静坐下。
“亦生一定很伤心吧。”任朗月将手中酒杯迎向灯光,轻轻摇晃着,看着红色液体在狭小的杯中不安地动荡,自语道:“怎么会不伤心呢?他就快死了。”
思及此,任朗月眼中浮现出一丝凄惶苍茫,喃喃说道:“有时候真不敢相信,我一生中最美丽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午夜梦回,朦胧之间,仍然以为自己还是那个为明天聚会的衣着而烦恼的女孩,还没有遇见他,没有品尝最甜蜜的幸福,也没有遭遇最刻骨的伤痛……可是现在,他就要在这世界上消失了,携夹着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一起在这世上消失了……”
飘零轻轻揽过她的肩膀,任朗月依偎着她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