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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21)

邵钧挑眉盯着黑布鞋,研究了半天,有意思……

他从管教的小灶里盛了半汤半稀的一勺肉烧冬瓜,扣了俩大馒头,递给这人。

“你的。”邵钧说。

罗强没动,但是眼皮抬了抬,扫了一眼邵钧,明显很意外。

邵钧维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歪着头:“他们针对你,你自己清楚为啥。”

罗强没吭声儿,拿起馒头咬了一大口,忒么的,也饿着呢。

邵钧说:“早知道有今天,迟早要认罪伏法,当初干嘛干那种不地道的事儿?……那就不是爷们儿干的事儿,让人瞧不起。以后给咱戳起来,好好学习,努力改造,活得像个人样儿。”

“我是五六七八班的管教。以后再碰上事儿,跟我说。如果想说话,想找人谈,骨头缝儿里痒痒,或者思想上有疙瘩,直接找我谈!”

邵钧给新犯人一口饭吃,可绝对不是同情,怜悯,或者大发善心。

做管教的,就等于是养牲口的;圈里养了一大群各色各样的牲口,品种也没的挑了,赶上啥是啥,赶上大熊猫就是大熊猫,赶上草泥马就是草泥马。但是喂牲口是职责所在,三爷领这份工资的。

罗强蘸着冬瓜汤,三口两口啃完了俩大馒头——大号的那种,一个四两!

邵钧嘴巴叨叨地说个不停。

罗强抹了抹嘴唇上的菜汤,眼皮都没抬,跟面前的吧的吧批评教育他的邵钧哼道:“再给来俩。”

邵钧:“……”

罗强抬眼,用下巴示意:“馒头。”

邵钧:“……”

罗强嘴角甩出一丝轻蔑:“就你,跟他们也没区别,脑子长得就跟个馒头似的,只有瓤子,就没填馅儿。”

“还自封个‘爷’……”罗强嘴里嚼着东西,咕哝着,“你是邵三爷,老子是啥?……我看你像个‘邵三馒头’!”

就为这句话,邵钧差点儿没掏出警棍把罗强吞下去的那俩大馒头再给抠出来。

姥姥的。

你馒头!

你才是馒头呢!

……

9、他不像强奸犯 ...

那些日子,三监区一大队里的气氛,激流暗涌,人心浮动。

这么一个让人摸不清底细、又掐不着七寸的人,瘟神般的存在着,无处不见。一大队的这群人个个儿心浮气躁,皮松手痒,见天儿盯着七班的动静;七班那几个地头蛇,更是每日如坐针毡,每晚睡不安寝似的,晚上每人儿手里抱一枕头啃,琢磨着夜里炸出个什么动静儿。

屋里睡那么一家伙,能安生吗?

这天早上出完操,一群人脑门子蒸腾着热汗,围着宿舍楼旁的洗手池子,洗脸,擦汗。

洗手池子是水泥砌成一大长条的那种,两大排水龙头,一群人埋头洗,有打肥皂的,还有刷牙的。

罗强手里拎着搪瓷缸子,嘴里斜斜地叼个牙刷,表情漠然,仍然是一副爷谁都瞅不见、谁也别挡爷的道的表情。

顺子刚洗完脸,手里端了半盘水,一转头,哗啦一泼!

半盘子还带肥皂沫的,全泼罗强裤腿儿上了。

顺子忿恨地瞪了罗强一眼,走了。

顺子是个父亲,家里有女儿。他进来的时候,闺女上幼儿园,一晃几年,闺女都上小学三年级了。将心比心,他最恨搞小女孩儿的人,恨得咬牙切齿。

罗强的视线扫过顺子,仍然什么话都不说,埋头到水龙头下接水,拿凉水直接冲脑袋,洗掉汗水。

原本隔着几个人正在刷牙的七班那只狐狸,在人丛的缝隙里偷眼瞄了几下罗强。

胡岩抿嘴不说话,看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就近插了个队。

胡岩其实是眼睛近视,实在看不清楚,太吃亏了,于是想离近了仔细地瞅。罗强洗头时肩膀肌肉耸动,两道肩胛骨张开,缓慢地起伏,喉结处流下一滴一滴的水,更多的水沿着锁骨流进胸口。胡岩含着一嘴泡沫,有一搭无一搭地刷他的牙,斜着眼睛看……

狐狸盯着狼,有人盯着狐狸。

他专心致志地看着,冷不防一只手蔫儿不唧唧往他屁股上就摸过来,还专往屁股缝大腿根儿那要紧的地方摸,摸得胡岩“嗯”了一声,泡沫差点儿咽下去,扭头怒视。

三班老癞子手下那个王豹,这屋那屋偷鸡摸狗得习惯了,隔三差五闲得就去招胡岩。这厮平日里轻蔑地管胡岩叫骚货,可是小骚货也不是谁都看得上眼的,偏不跟他,憋得这个王豹一身的火。

“讨厌!……滚你妈的蛋!”

胡岩瞪了一眼,骂得可不含糊,能混到清河监狱重刑犯监区的,没有一个含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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