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莫奈西餐厅资历平那句“你会看到我死在你面前”就心生颤抖，他的手也随着颤抖。家里的门锁装的都是小巧玲珑的内嵌锁，相应地，钥匙也很小巧，贵翼越想着资历平侦缉处吞药，战场自戕就觉得胆寒，钥匙更没法准确插进门锁里。

如果小资真的出意外怎么办？小资并不是个求生意志多强烈的人，在乎他人性命比自己的还重。

贵翼不敢想下去……

贵闻珽在旁插不上手，两眼茫然地盯着那扇雕花木门，他不知道自己是期盼还是害怕打开这扇门。

妞妞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小资哥哥门口，她感觉很害怕，紧紧揪住了贵闻珽的衣角。

林景轩看贵翼实在没法开门，只能抢过钥匙，打开门的一瞬间，贵闻珽和贵翼简直设想了所有情况，也许资历平只是躲在门后嘲笑他们反应过度，那也无所谓。

事与愿违，资历平还穿着那件白衬衫，侧卧在地，右手压在腹部，透过衬衫能看到背上微微顶起的蝴蝶骨。

看不到他的胸膛，不知道他的呼吸。

贵翼上前就要抱起资历平，林景轩急忙拉住他，“先不要动他”。

现在只有林景轩是冷静点的，他难以想象资历平出了意外，这两人会不会自责到崩溃，他们不知道资历平为什么会昏迷，得避免对资历平产生二次伤害。

贵翼这才冷静过来，先上前试探了一下资历平的颈动脉，感受到微弱但有序的心跳时，他才呼出憋在胸腔的那口气，回头向父亲点头示意后，就开始查看资历平身体是否有外伤，并没有外伤，心口一块大石落地。

贵翼小心地抱起资历平靠在自己身上，只见资历平面色惨白，双眼紧闭，额头脖颈处都是细小的汗珠，体温滚烫，他轻轻地拍了拍资历平的脸唤了几声。

资历平毫无反应。

林景轩已经拿过来一件大衣盖在资历平身上，贵翼准备背起资历平，却被贵闻珽叫住：“抱着他，他刚刚手应该是捂着腹部，不能压到了。”

贵翼立即打横抱起资历平，虽身居高位久不锻炼，毕竟出身军旅，力气还是有些的。再说，现在贵翼不愿将资历平交给任何人。

“那你就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在你面前！”

“你已经错过一次了，你还会再错一次！”

资历平当初的话在贵翼耳边回响。

雪地里，身着红色披风的贵婉开出了绚烂的花，他只来得及抱起她温热的身体，然后她慢慢变凉。

“没事的，没事的，来得及……”

贵翼抱着资历平跑得很快，仿佛迟一秒资历平就要死去一样。

林景轩紧随其后，他已经吩咐卫兵把车开出来了。

贵翼让资历平斜躺在自己的腿上，用手微微抬起他的头，避免他呼吸不畅。资历平还是毫无反应，平时活泼灵动的脸上现在没有任何表情，除了有呼吸，有温度，他简直就像死去了一般。

贵翼一直喊着“快”“快”“快”，车已经开到最快，并不需要他催促，可他还在喊着，他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嘶吼，他不能停下，停下就晚了，必须要快！快！快！

贵翼情不自禁落泪，他是天生的军人，自带钢筋铁骨，顶天立地，骨头断了，骨头茬子还冲着天，更不会掉一滴泪。

那个晚上他哭了。

现在他也哭了。

如果他有事的话……

“那你就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在你面前！”

“你已经错过一次了，你还会再错一次！”

我不会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我不会再错过一次了！

生命的意义在于失去，存在的生命经常被忽视。

第一辆车坐不下，贵闻珽和妞妞坐的是第二辆，贵闻珽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妞妞的手，像是要汲取支撑的力量。

“小资哥哥死了吗？”妞妞很害怕，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胆怯地问着。

战争教会了一个五岁小孩死亡的涵义。

“小资哥哥生病了，我们带他去医院看病，看完就好了！”贵闻珽像是对着妞妞说的，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资历平躺在病床上，医生正在给他听诊，解开的衬衫露出了他单薄的胸膛，隐约可见肋骨。

没有了衣服遮挡的他，形销骨立。

贵翼等人被挡在隔断外面，只能听到医生的话：

“昏迷无反应，角膜反射咽反射存在，腱反射消失，瞳孔缩小……”

医生一出来，贵闻珽立即上前询问：“我的儿怎么样了啊，医生？”

“暂时没生命危险。患者有没有什么疾病或者受过什么伤？”医生问。

贵翼连忙道：“左肩被子弹擦伤，中毒洗过胃。”

“割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