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刮我一个也就认了,谁让咱稀罕他呢。可后来我发现,合着肥羊不光我一个,还他妈各年龄层都有,我当时就怒了,结果人家和我说啥,这叫周瑜打黄盖,而且我还够不上小肥羊,毛根本不够薅的!我操!”周石明显又气愤了,直接把还剩多半截的烟狠狠按熄在烟灰缸里。
“周瑜打黄盖么,”刘远点点头,“你也打他呗。”
周石撇撇嘴,小声嘟囔:“那哪儿下得去手。”
刘远无语,没好气的给了他脑袋一下:“活该。”
“没说完呢,”周石还来了兴致,“后来我毕业不就进我爸公司混了嘛,然后有次又在酒吧看见他了,他在台上跳舞,我就给他猛劲儿砸钱,操,给他砸得脸都绿了,哈哈。”
刘远十分不能理解这种非人类的心态:“那人家在后台数钱乐的时候你没见着。”
“不可能,”周石敛了夸张的笑容,只在嘴角留个坏坏的弧度,“他指不定多心疼没一薅到底弄个持久战呢。唉,这就是没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形而上学害死人。”
刘远无语,并且强烈克制翻白眼的冲动:“你这人生轨迹都新鲜,就为这么个家伙你把自己胳膊当烟灰缸?”
“不至于,”周石轻轻的深呼吸,慢慢安静下来,“烟疤是另外的故事了。”
刘远没防备,被周石的深沉给弄了个措手不及。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于是他连忙说:“得,你别给我讲了,我脑袋疼。”
周石乐呵呵着耸耸肩:“行,反正都陈芝麻烂谷子了,老子现在是斗战胜佛,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而且兵不血刃!”
“呸,还不就是走路上被车刮得次数多了,所以自己也想做马路杀手。而且专开所向披靡的大货,人挡撞人,车挡撞车,”刘远给周石做了总结,“你这叫反社会倾向。”
周石很认真的听刘远说这一大堆,末了居然还煞有介事的点头感慨:“没办法,环境培养人啊。”
刘远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吸口烟觉得心里平静了点,才略带嘲讽的扯扯嘴角:“一句话,GAY圈有风险,入圈需谨慎。”
周石安静了很久。客厅时钟的滴答声规律而富有节奏,就像人的心跳。
刘远敛下眸子,没有去看男人的表情,因为他也不希望对方看见自己的表情。
好半天,刘远才听见周石说:“恩那,这话我喜欢。”
第27章
那一夜刘远和周石就那么靠着沙发睡着了,周石的家很温暖,也很安静。梦里刘远还好像能看见那个带着大落地窗的阳台,远处没有层叠的高楼,只有悠然的山,轮廓被月光染得模糊,恬静的美。
刘远是先醒来的,周石抱着沙发枕好眠正酣。男人穿着鹅黄色的睡衣,于是刘远忽然觉着周石蜷在那里很像个半生不熟的鸡蛋黄,拿手指头戳戳,还会晃晃的那种。
轻轻的退开些距离,刘远尽可能安静的起身,却在站直的一刹那,被屁股后面直窜而上的疼痛弄得险些再次摔倒。
清晨的阳光从大大的落地窗撒进来,刺得刘远眼睛痛。
他深深吸口气,尼古丁的味道。
衣服本来就是穿着的,所以这会儿他只需要用口型对着周石无声的道句“再见”,便蹑手蹑脚的离开了这个舒适的地方。
郊区的风有些凉,刘远拉紧衣服。昨天没怎么觉出来,现在尾椎那里疼得厉害。他一想到郭东凯居然能那么推他,就觉得心寒,可再延伸,那寒又变成了委屈。
刘远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没做好,就像他想不通郭东凯为什么一定要结婚。
明明可以不结的不是么,他的父母在国外,他根本没有所谓的压力,就这样两个人一直过下去不好吗?
时间太早,公交车站几乎没有人。刘远站在那里等了很久,终于看见一辆空车于晨雾中逐渐清晰。刘远投币上车,司机难得的冲他微笑。刘远忽然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日本鬼故事,说是每天早上六点,会有一辆通往地狱的班车到站,一旦你坐了上去,那么便无法中途下车,只能任由着被拖往地狱。
中途公车到站,又上来好几个人,有老人,有学生,有上班族,还有看不出职业的奇装异服者。都是陌生的脸,大家分别找地方坐下,或看窗外,或听MP3,或发呆,互不交谈。因为他们都知道这辆公车只是短暂的交点,不久之后人们便又会各自分开。
刘远也知道。所以他也安静的沉默着。
这个城市那么大,这里的人口那么多,可能和你拥抱的,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