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婧看看老爸,又看看老妈,最终在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本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来日方长吧。女人有些无奈的想着,走过去一把搂过刘远的脖子,故作欢快道:“来,回屋儿让姐好好看看你!”
这是刘远有生以来过得最沉默的一个春节,午夜外面鞭炮声声除旧岁的时候,他们一家围在饭桌上,安静得像在放映无声胶片。
直到后来刘婧拉他出去放烟花。五颜六色的烟火照亮了天上繁星的时候,刘远才总算有了那么一点感觉,过年了呢。
“别老整一脸苦大仇深的,养了二十来年的儿子忽然不找老婆改找老公了,你不得给爹妈一段时间缓缓。”刘婧把新的三根“魔术弹”在雪堆里插好,用佛香依次点燃,引线很快就嗞嗞啦啦的烧到了尽头,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彩弹齐发,漫天花雨。
“嗯,”刘远努力仰头,生怕错过一朵烟花似的,“他俩现在没想明白,所以采用冷处理,等想明白了,估计就得抡菜刀。”
刘婧没防备,让弟弟逗得笑出了声:“你看咱家爹妈是那块料吗,爹就不说了,这辈子就没碰过那东西,老妈呢,结婚快三十年了切菜还总连刀儿,切什么都跟蓑衣黄瓜似的。”
“呵呵,那完了,我这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可别最后再落个半残。”
“怕啥,让你男人养你。我前阵子还在报纸上见了他照片呢,什么杰出青年优秀实业家的,乖乖,你还真找了个金龟婿。”
刘远黑线:“得,你有思想。”
刘婧瞪眼:“怎么的,管勾搭不管养?我抽他!”
刘远半张着嘴看了老姐半晌,然后走过来给刘婧扑棱扑棱身上沾染的烟花火药灰,语重心长甚至是循循善诱的开导起来:“听话,以后别总赖人家相亲的没眼光,看不中你。”
刘婧磨牙:“你什么意思。”
刘远真诚的对上老姐的视线:“相信我,不是眼光问题。”
“嗯哼,然后呢?”
“症结在胆量。”
烟火放尽的时候刘婧把不着调的弟弟埋进了雪堆里,好容易刘远挣扎的露出头儿,就会又被恶姐姐按进去,再爬,再按,循环往复直到姐弟俩精疲力竭。小时候过年他俩就总这么玩儿,现在没有那时单纯了,但心满意足的快乐却可以穿越时空。
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父母都已歇息,所有的灯都灭着,只有阳台的小红灯笼发着微弱的光。姐弟俩面面相觑,刘婧吐吐舌头,刘远做个鬼脸,最后又一起变作笑容,才各自蹑手蹑脚的回了屋。
万家灯笼都亮着,可夜已深,子时的鞭炮过后,便又是个宁静祥和的夜。
外套口袋里传来微弱的提示音,刘远掏出手机,这才发现上面有俩未接来电。刘远直觉就要回拨过去,可看了看时间,又改了主意。最后调至信息页面,简单的输入几个字——周大少爷,新年快乐!
信息发过去不到两秒,手机就开始唱歌。欢快的二胡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吓得刘远连思考时间都没有赶紧按了接听键。
“过年好!”周石那边也一片安静,于是衬着男人的声音愈发的清晰和喜悦。
刘远觉得心里涌进丝透亮:“还没睡啊。”
“嗯,就等你电话呢。”周石接得顺口。
刘远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相信又没什么损失,何必放着快乐不要非跟自己矫情呢。
“刚才和我姐放鞭炮去了,没听见。”
“你回家了?”周石语气里满是惊讶。
刘远苦涩的扯扯嘴角:“回了,所以一晚上都在枪林弹雨里匍匐呢。”
周石安静了几秒钟,才低低的说:“这样,挺难得了。”
刘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努力换上副轻松的表情:“对了,你刚给我打电话干嘛?”
“拜年呗。”周石理所当然。
刘远无语,觉着自己问这个都多余。
正黑线着呢,刘远忽然听见周石问:“你和老郭最近怎么样?”
刘远莫名其妙:“还那样呗,我找工作一直没闲下来,倒确实挺长时间没见他了。”
“哦。”周石沉吟一声,再没下文。
刘远等了半天没听见新动静,哭笑不得:“你抽什么风?”
周石似乎叹了口气,但不真切,然后刘远听见男人戏谑的轻笑:“我这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就等号角一吹披挂上阵了。”
“滚蛋,”刘远没好气的乐,“先把地形图弄清楚,不然一准儿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