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想起来人类都灭绝了。”
“……”
直到年底,我和小疯子都没再见过周铖,只通过几次电话,知道他没找什么正经工作,寄居在姐姐家,过着有一天算一天的日子。无所谓好坏,按周铖的说法,就是找不到感觉。至于他想找什么感觉,他不说,我们更是无从揣摩。
过年之前,我又去监狱看了花花,说也巧,正碰上大金子的媳妇儿,等待会面的空闲,我俩聊了几句。和周铖姐不同,大金子媳妇儿根本没把我当外人,不能说热络,但话里话外都透着亲切友好。她先是问了问我的近况,又感慨了一下生活的不易,接着就讲自家儿子怎么怎么不省心,才多大啊就会给女生传纸条了云云。我插不上话,就只能笑着听,最后女人叹了句,这男孩儿啊,还得爹管,好赖他爹快熬出来了,日子总会变好的。我愣了下,一瞬间想到周铖,可很快又甩头抛开这些,像是为了让女人定心一般,重重点头,嗯,会好的。
“开联欢会了吗?”我也不知道为嘛我见到花花会先想到这个问题。
花花估计也没想到,怔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那你演什么节目啊?”
花花工工整整几个大字差点儿闪瞎我的眼:斗牛士之舞。
脑海里瞬间出现热烈奔放的西班牙舞蹈,火烈的红色裙摆漫天飞扬。我咽了咽口水,特认真地问:“你是跳男步,女步……还是牛?”
花花原本不太高兴的表情在听见最后一个选项后,多云转晴,忍俊不禁,然后飞快写给我:女步,反串。金大福男步,现在手脚还没有协调过来。
我斜瞥一眼正和媳妇儿话家常的男人,无限同情。
“对了,我给你卡上打了些钱,想吃什么就买,别亏着自己。”
花花皱眉,写:跟你说了我什么都不缺。
我不管,花不花是他的事儿,给不给是我的事儿,有钱难买爷乐意!
“还有不到五个月,不许惹事,但是有人欺负你也不能死扛,”我不放心地嘱咐,“我和小疯子在外面等你,必须给我平平安安出来,听见没?”
花花还纠结在我给他打钱的不爽里,于是这会儿皱着眉头看了我半天,才不甘不愿地点了头。
我想敲他脑袋,奈何玻璃太结实,于是只得自我调节,吞纳吐息。
“对了,你好像都没问过我,为什么小疯子不回自己家?”
花花一脸茫然,见我不解,只好写给我:这有什么可问的。
我黑线:“你就不能有点好奇心?!”
能。花花点头,随即写几个字拿起来:你现在还运家具?
我有点窘,毕竟作为大哥没给老弟树立个光辉榜样,怎么想都挺汗颜,于是说话也失了底气:“呃……嗯,就是啦。”
花花却毫无所觉,特认真地写:出去以后我帮你。
心底蓦地一暖,好半天,我才冲他笑笑:“有这心就行啦。”
我是,真想摸摸他的头。
转眼就到了农历新年,除夕那天我和容恺买了点瓜子花生烤串啤酒,挤在狭小的一居室里看春晚。饭桌只有膝盖那么高,所以我俩干脆铺了泡沫席地而坐,颇有点围炉夜谈的情调。
当然也有专门破坏情调的:“这玩意儿一年不如一年。”
“那就换台呗,遥控器不一直在你手嘛。”我从签子上撕下一块儿肉,嚼吧嚼吧,挺香。
“哪个台都一样,”容恺灌口啤酒,“没劲。”
外头忽然想起鞭炮声,也不知道谁家,不当不正的就开始放。
待鞭炮声结束,容恺忽然把下巴放到桌子上,眨巴着大眼睛问我:“冯一路,你说人为啥要过年呢?”
这真是一个哲学意味浓厚的命题,我估摸着要把这个抛给高校教授们能从人文历史谈到自然科学,从民俗谈到进化论。
容恺见我答不上来,愈发失望,索性躺倒在地开始翻滚:“啊,没劲没劲没劲没劲……”
我无语,挣扎半天才找回声音:“那什么叫有劲你给我形容形容。”
不想这话正中小疯子下怀,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露出唯恐天下不乱的贼笑:“比如外星人攻打地球啊,异形袭击文明都市啊,动物园野兽都跑出来了啊……想想都爽!”
我懂了,丫就是嫌活得太舒坦!
“你是不是以为我得说高楼洋房生猛海鲜满汉全席呢?”死孩子得得瑟瑟爬过来,非常之欠扁的上下抖动眉毛。
而最欠扁的是,尼玛他竟然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