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原。”
“啊?”
“你过来。”
范小原起身坐到宋煦之身边。
黑暗中宋煦之的眼睛尤其闪亮,润泽的一片。
“谢谢你。”
“什么?”
宋煦之吻上范小原的唇,轻轻的,柔柔的,像是鹅毛拂过自己□的身体。
范小原睁着眼睛,他感觉到这个吻和往常的不一样,像是珍视,像是怀念,像是离别。
“谢谢你一直爱我。”宋煦之说,“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最爱我的人,我很荣幸拥有你这份爱。”
范小原不语。
“但我也许不能陪你倒最后了。”宋煦之的眼睛凝视着范小原,“我要走了。”
“什么……你说什么……”
“世垣他的公司破产了,他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宋煦之静静地说,“我会和他一起去美国。”
范小原只看见面前宋煦之真实的眼睛,没有谎言,没有浑浊。
“我十二岁就认识世垣了,他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爱人,他一直陪伴我成长,我曾经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宋煦之苦笑,“我为这份爱欣喜过,悲痛过,嫉妒过,所有的都感受过了,现在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和他一起,去哪里都一样。”
“美国吗?”范小原机械地重复,他记得美国好像在地图上的另一个半球,也许记错了,为什么感觉那么遥远,像是另一个世界。
“也许你觉得我一直在骗你,但范小原,不论你信不信,有一刻,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宋煦之的手慢慢摸着范小原的脸,“你善良,单纯,老实,最可爱的是对我一直很好。”
范小原感觉眼睛湿润。
“那段时间,其实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幸好有你,我还是挺过来了。”宋煦之继续说,“真的,没有你,或许我已经没有勇气在这个世上了,在世垣说要离开我的那天起,我就认定这个世界本是肮脏丑陋的,我憎恨它,却不能摆脱它。”
范小原听着宋煦之清冷的声音,有一种错觉,他像是从未真正认识过他一样。
“是你,你那么爱我以至于让我觉得我没有那么糟糕,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糟糕。”宋煦之一手摸摸范小原的唇。
“你……要走了吗?美国?非去不可吗?”范小原含着眼泪问。
他已经十多年未掉眼泪了,这次却哭得像个孩子。
“别哭,范小原,我无法拿出和你一样真挚透明的情感对你,我配不上你。”宋煦之慢慢地擦拭范小原脸上的眼泪,“不要想我了,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也别投入太多,多爱自己一点。”
范小原眼前一片模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煦之离他越来越远。
十日后的天空,碧蓝一片,一道白线擦过,飞机走了。
范小原穿着皮衣,站在筒子楼下,眼睛直直地看着天空,然后慢慢地看那条白线消失。
他转身回了家。
他必须继续生活。
他开始变得沉默,他开始忙碌于工作,他每周都去进碟,他将自己的店铺打理得干干净,他开始不那么邋遢,他开始学会刮胡子,学会定期理发,他开始戒烟戒酒,他的饭量变大,常常可以两大碗,他开始莫名消瘦,他开始不像以前那样壮实,他开始养猫,甚至是细心地养一盆吊兰。
皮发和一些兄弟都发现范小原变了,虽然还是原来的范小原,但是他的确变了,现在的他可以默默地坐在阳台前看着天空,然后整整一下午,直到夕阳西下。
时来运转一般,音像店的生意真正地火了,每天的客人络绎不绝,很多年轻人都会坐在角落里的木桌前,喝喝咖啡,吃份特大三明治,然后慢慢翻看杂志。
有人来采访,想报道这家慢慢崛起的,充满特色的个性音像店,却被范小原轻轻拒绝了。
渐渐地,手上有了些小钱,范小原又租了隔壁的一家不到十平房的小铺子,将两家铺子打通,扩大面积后又重修装修了一下,淡蓝色的墙壁,镂空的壁灯,红木的地板,崭新的光碟,崭新的杂志,透明的落地玻璃窗,还有墙上的各色黑白海报。
范小原请了两个小年轻帮忙打理店,这对小年轻是情侣,他们手很巧,会烹饪很香很脆的比萨饼,会制作纯正的爱尔兰咖啡,奶油泡沫在咖啡杯里形成一个爱心形,很受客人的喜欢。
来的客人都说这家店有个怀旧的老板,他的墙上是《卡萨布兰卡》《罗马假日》《魂断蓝桥》的黑白海报,店的萨克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