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谁会陪你走到最后?
太难,一切都太难。
剩罗嘉宁一人在店内,他转头看看墙上的日历,又是那个猩红的数字,水费,电费,房租费,那是真实的生活,脑子里浮现洛勇的笑容,他低下头,面色挣扎。
紫时摸摸口袋,零零碎碎的硬币,握在手心里有锈味。
在僻静的小弄堂里吃了碗杂酱面,外叫2个喜蛋,一杯豆浆,慢慢坐在油漆脱落,斑斑驳驳的椅子上吃着。
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带自己常去的一家面摊,点的也是炸酱面,浓郁的一大碗,每次吃到小嘴油油的,母亲在一边笑着看自己,手拿一块小帕巾,为自己抹嘴角。
母亲现在应该在那美丽的,苍翠如茵的日不落城。那里很冷,母亲自幼体寒,受得了吗?那个男人对她好吗?会照顾她吗?
想起母亲,紫时的心情顿时凝重了些。
其实,母亲走的那天,紫时偷偷地去机场送她,那刻有种冲动跑过去抱住她,和她说:留下,我会照顾你的。
但是只是冲动而已。
紫时吃着炸酱面,看着面摊老板一家三口,黝黑的面容,淳朴的笑容,顿时有种向往。
“要再来一碗吗?”七八岁的小女孩笑着问紫时,脸蛋红扑扑的,一笑,还有两颗蛀牙。
“好啊,再来一碗。”紫时笑着摸摸她的头。
“爸爸做的炸酱面可好吃了。”小女孩两肘撑在桌子上,托着腮帮子,看着紫时。
“恩,的确好吃。”紫时笑笑,“下次还来,你欢不欢迎?”
小女孩立刻点头如捣蒜。
吃完面,紫时坐在中心广场上,身后是漂亮的喷泉,近处一个穿着雍容的贵妇推着婴儿车,散发着浓浓的优越感,远处,一个断肢的乞丐正□着身子趴在地上,身下是大字报的一份凄惨身世简述。
紫时看着,突然觉得一种平和。
原来,这个世界,无论富贵贫贱,都有权利生存。
径直走向那个乞丐,将口袋里所有的钱全部给他。
乞丐感激涕零。
“好好保重。”紫时轻轻地说。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紫时不知自己徘徊在街头多久,只是本能觉得有些累了才驻步,一抬头,是一座奶白色的教堂。
进去一看,居然有琴乐。
一些身着白色衣裙的小孩正举着蜡烛,吟唱赞美诗,柔和的声音犹如天籁,沁人心脾,像从远处的山脉传来,有湛蓝的天空,有如茵的草地,有澄净的湖水,边上两只小白羊正低头饮水,一派祥和。
紫时闭上了眼睛。
十字架上钉着耶稣,一切庄严却又圣洁。
紫时只觉得坐着,心里是一片平静,耳畔是天籁般的童声。
背后窸窸窣窣的。
紫时睁开眼,缓缓回过头,看着身后熟悉又陌生的人。
“怎么在这里?”
紫时微笑。
“应该是我问你。”莫俊生的声音有些激动,心里是莫名的万分欣喜。
这么些日子,都没有见到紫时,以至于今夜看见他的笑容,像是陌生,恍惚,急着想确定,慢慢伸出手,轻轻撩起紫时前额垂挂下的发丝。
“我的头发很乱吗?”紫时仍然是笑笑。
“好久没见了,看你胖了还是瘦了。”
“我身体还行。”
淡淡的言语。
“你现在住在哪里?”
紫时垂眸,没有说话。
“算了,不问了,你一切都还好吧。”
紫时点点头:“谢谢你关心。”
“你知道吗?”莫俊生的语调突地有些艰涩,“我挺想你的。”
“是吗?”紫时笑笑。
“你呢?有没有一点点想起我?”莫俊生搓搓食指和拇指,“一点点有吗?”
“有。”紫时露出一个明亮纯净的笑容。
莫俊生心里微微泛起涟漪。
“你常来这里吗?”紫时问。
“不常来,我其实不信任何教,但喜欢这里的安静。”
“我也喜欢。”紫时看看那群白衣小孩,“看他们,像天使一样,那么漂亮那么可爱。”
“你也像天使一样。”莫俊生看着紫时的脸,不自觉地说。
“我?我又不漂亮。”紫时说。
“难说。”莫俊生笑笑,“外表这种东西,真的是相由心生。”
紫时转头看十字架上的耶稣。
“在这里,好像一切的原罪都可以得到宽恕,人不会丑陋,心境清爽。”
“的确。”莫俊生凝视着紫时,“是个人都有罪,可大可小,但并不是所有的都可以得到宽恕,所谓的信教,信上帝,某种意义上说,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