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竹筒在文火下慢悠悠地烤着,白胡子大叔持着长铗子将竹筒来回翻身,均匀受热。
香味越来越浓,真让人垂涎三尺。
“怎么了?看呆了?”蒋雪的手在我眼前挥挥。
我一回神,笑笑;“太饿了,这香味,抗不住。”
“呵呵,再等等,快了。”蒋雪凝视着我,我回视他,发现他眼睛里满是充溺,这样的眼神在他常看小轩时会浮现。
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怎么了?脸上很脏吗?”
“这里,有一点。”他的大手伸过来,接近我的眼睛,片刻间视野被一温暖的黑色蒙住,突的感觉这个世界像是只有他似的,稳妥,安全。
大手轻轻在我的睫毛上拨弄了两下。
“有点灰尘。”他捏捏两指,用嘴轻轻吹一口气。
“哦,可能是刚刚爬山时碰着了。”我使劲揉揉眼睛。
“别那么用力擦,眼睛会坏的。”他轻轻拨开我的手,低笑,“怎么和小轩似的。”
“我像孩子吗?”我问。
“有时候特像。”他笑,侧着脸,望着我,瞳孔里隐隐地显着我的面庞,顿时我像是沉浸入一深潭。
不一会,两竹筒饭端了上来。
蒋雪将筷子递给我,“好了,谗猫,可以吃了。”
外面的竹壳焦焦黑黑的。
“别看外面有些脏,里面可不一样。”蒋雪细心地替我掰开竹筒,“这是新竹,很新鲜的。”
里面紧密的米饭透着一层诱人的光泽,香气扑鼻。
我咬一口,裹着的东西还真丰富,有玉米,青豆,火腿肉,蘑菇,咸淡恰好。
“看,还有枸杞子。”蒋雪拣着一点红色让我瞧,“吃下去,眼睛会亮的。”
“恩,东西还真多。”我大口大口地吃。
“慢点吃,小心噎着。”他笑。
我几乎是风卷云残,将那香喷喷的竹筒饭两三下的吃完,连带那碗蔬菜汤一滴不剩地喝完。
转头看看,他正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剩余的饭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我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的吃相太粗鄙了。
闲着,又用筷子去捞碗里的肉末子
“那个别吃了。”他皱眉。
“这个肉很嫩的。”
“那么点肉渣末子还要啊?”
“在监狱里,这算是难得的开荤了。”我自然地说出口,却猛然发现不该提这话。
他眨眨睫毛,轻轻放下筷子,拿出方巾优雅地擦擦嘴角。
有些尴尬,我只能低着头,扯着粘在裤子上的米粒。
一阵沉默,空气中散着热腾腾的竹子的清香,铺子里放着清柔委婉的昆曲。
老式的收音机传出的声音像岁月一样冗长,悠然惆怅。
头越落越低,裤子上的那颗米粒怎么也扯不下来,死死地粘着。
“我来吧。”他倾过身来,大拇指和食指利落地一掐,那颗米粒飞走了。
我向他笑笑,“抱歉,不应该说这些不愉快的,你听过就算。”
“要说抱歉也应该是我说。”他眼神愧疚,转身用筷子挑拣饭里的肉丝,一丝一缕很认真地挑出来放在我碗里。
顿时有种受补偿的感动,即使只是那么细微的补偿,但我很早就意识到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是被一些细小到微不足道的东西默默牵引着,最后被牵制住。
身后悠悠的牡丹亭曲子传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吃好饭,我们前往这个城市最有名的温泉休闲山庄。
长这么大,第一次泡温泉,心里非常好奇。
这里露天的温泉非常漂亮,亭台楼榭,曲径通幽,廊腰缦回。
大大小小的温泉池星罗棋布。
有牛奶池,咖啡池,花池,芦荟池,米酒池,木瓜池。
我光着膀子,全身只穿了件内裤,站在池边不知是不是该直接跳下去。
“傻瓜,别楞着。”蒋雪笑着过来楼我,我一阵颤栗,几乎不敢看同样也是赤裸裸的他。
“来,先伸脚进去试试水温。”他坐在池边,两条修长结实的腿伸进水里缓缓撩着水。
我立刻跟着他做,心里很紧张。
我的脚上有很多冻得发红的疮,左一块右一陀,像补丁一样难看。
“等会去当归池去泡泡,活血化淤的,很有疗效。”他还是眼尖地发现我脚上的疮肿。
我点点头。
“这里水温40度多度,很合适。”他慢慢地浸身沉下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