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的东西比外边的贵一倍,那种真空包装的卤鸭子要四十多一只。”薛玉麟笑笑地提醒我。
“没法子啊,谗啊,再下去舌头都木了。”毛军岩拨着碗里的大白菜,“等积够了钱就去买只回来吃,大伙分着吃。”
“得了吧,一只眯眯小的鸭子,皮肉不分,分到最后一个,只剩一个鸭屁股。”张明抽着烟,皱皱眉。
“张明大哥,买来第一个孝敬您,扯个鸭腿给你。”毛军岩笑着拍马屁。
“去,去,要孝敬我买包烟就行。”张明轻轻拍了下毛军岩的头。
我突然被这种有些愉悦的气氛感染了,面前这些刚刚认识的人好似家人一样,给我一种亲切友好的感觉。
“想吃鸭子还是让家里带的好。”我说。月末还没几天了,我可以看见我的父母了。
“我们父母早不在了,每月的钱都是监狱打零工所得的。”薛玉麟淡淡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好尴尬,连忙道歉。
“没事。”他朝我笑笑。
突然心里一阵酸涩,我还有父母等着,这是最大的精神支柱,可是他,即使熬到出狱,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监狱里,我连安安稳稳地活着都成问题,更别说什么打零工了,根本没那承受力。
吃完饭,大家照例接受书本教育。等回到监室已经九点了,四月的天气终究是有点寒的,我哆嗦着去打水,才想起那只破破的热水壶昨天已经爆掉了。诶,今天不能用热水洗脚了。
“你不去打水吗?”薛玉麟走过来问我。
“我热水壶爆掉了,忘买新的了。”我无奈地说。
“我有两壶,替你打一壶。”他说着又拎起一壶。
“不,不用麻烦了,我忍忍就好了。”我连忙谢绝。
“没事,举手之劳么。”他说着就拿起两壶水走了出去,细长的手臂白嫩嫩的,一点也不像是在这里呆了两年的人。
托他的服,我泡上了热水脚,水一点点浸透我的脚,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暖意,在那个恶魔般的第三监室里,我一次也没泡过脚,每天冰冻着脚蜷缩在蹲便器旁艰难地入睡。
他也在我对面泡脚,他的脚形很漂亮,白净透明的皮肤,我再看看自己像一层鸡皮的脚,叹叹气。
“你可以抹点雪花膏在脚上。”他笑着对我说。
“啊?哦,我没有的。”我回了神,对着他那张精致的脸。
他缓缓地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小瓶红盖子的东西递给我,“你等会就可以搽点。”
“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真的不能再接受他的帮助了。
“拿着吧。”他倾过身来塞在我手里。
“我,我,谢谢你。”我有点结巴,心里太感动了。
“你好象什么都没有呢,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要好好生活,这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又笑着说。
“好的,谢谢你。”他说的没错,我已经到了这里,什么都该认了,不要再混沌迷糊下去了,该怎么活还是要怎么活的。
我擦完脚,打开那瓶雪花膏,慢慢抹在脚上,这个味道很熟悉,好象是以前外婆用过的一种很老的款式。
用完后我把雪花膏还给他,他已经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散文集,悠悠地看起来。周围很安静,有人小声地开着收音机,有人悄悄地在写些什么。我合上被子,看着头上大大的白炽灯,心想今晚应该可以睡着。
第41章
我决定要结束混混噩噩的日子,毕竟要在这里呆七年,我终于正视这个事实。
到图书馆借了一些书,一些以前看过或没看过的,《平凡的世界》,《呼啸山庄》,《牛虻》,《王子复仇记》,《许三观卖血记》,边看边做读书笔记,这是以前怎么也做不到的。看书的时候可以暂时忘却自身处境,融入精神世界。
跟着薛玉麟和毛岩军去监狱超市买东西。这个监狱超市很简单,总共也只有两三个货区,东西零零散散地搁在那。我发现这里的东西真的很贵,一袋方便面要十元,一些真空包装的食品价格都是三四十的。我看看自己口袋里的卡,C级卡能买的东西不多,我左挑右选后拿了两筒卫生纸和一只热水壶,就这些就花了我好多钱。
“你只买这些吗?”薛玉麟问我。
“是啊,我能买的东西不多。”我瞅瞅周围。
“你想吃点什么吗?”他笑着问我。
“我其实挺想吃那个。”我用手指指方便面,监狱里呆久了,连看到方便面也会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