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拿出根烟点上,猛地吸一口,两眼直看窗外。
“后来呢,她还继续打你吗?”我发觉自己在心疼他。
“后来我开始反抗,她根本制不住我,我狠狠地把她推倒在地上,她的头撞在桌角上,额头一阵血流下来。”
我可以想象那个场景他的愤怒,他的反抗。
“她当时有点恐惧地看我,也许她明白自己已管不住我了。”他又猛吸几口烟,“后来她家也不回了,索性由着我堕落,再后来她就永远离开了,听说搭上了个离婚的男人,切,永远就只能做个不见光的姘头。”
“她应该是爱你的。”我始终认为每个母亲都是爱自己的骨肉的,只是爱的程度不同。
“也许是吧,但我不需要这样的爱。我讨厌回到家看见她醉醺醺地躺在沙发上傻笑或者撕心裂肺地痛哭。其实有段时间,就是差不多小学的时候,她还是对我挺好的,每天按时回家,督促我做作业,不做完作业不能看电视,对我学习要求可严了,但后来逐渐没了耐心,想着靠儿子吃饭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索性再傍个男人来的快。”
“也许她是真心爱那个男人的。”我勉强挤出这句话,其实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
“是吗?那她就是跟着她伟大的爱情丢下我走了。”他讽刺地笑笑。
我无法说什么,想安慰他却觉得无能为力。
“你看,我这里的淡淡的疤都是自己用烟头烫的。”
“你…选择自虐麻木自己?”我震惊的同时又觉得他的确是像有那样行为的人。
“也不是有意的,只是有时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用烟头烫下去,那滋的一声感觉特舒畅,而且不怎么痛,只感觉一丁点的灼热,血液就开始沸腾起来。那样的感觉会上瘾的。”
第24章
想来他的童年是充斥着阴暗,潮湿,芜杂,颓靡的,寂寞的可怕,孤独的可耻。
那段不可救赎的日子已经深深植入他的深处。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他盯着我,表情中有坚定,疑虑和害怕。
我轻轻揉过他被烟头烫过的肌肤,淡然却坚定地回答:“有一种可能是你不再需要我了,否则我会一直死在你的身边。”
“那一种可能绝对不会成为可能。”
年轻时候的诺言总是绚丽简单的,一本电影曾说过,为什么要执意于承诺,任何事物都会改变。当人类说出信誓旦旦的承诺,山盟海誓的爱意,上帝就坐在云端,犹如一个顽皮的孩子忍不住嬉笑起来。
夜里的我们彼此相拥,我们用幼稚的承诺暂且抚平了彼此的恐惧。对同性爱恋的恐惧,对彼此渗透彼此陌生生活的恐惧,对可能无性的柏拉图式爱情的恐惧。
从黄山回到了城市。
新的一个学期又开始了。我和蒋雪的感情没有变淡,依然整日整日粘在一起看碟,听音乐,在梧桐叶满地的北山路散步,在浓郁芳香的咖啡店里用餐。玫瑰园是我们常去的一家餐厅,正宗优雅的英式下午茶,玫瑰花纹骨瓷茶具,落花缤纷的壁纸,我们通常会点壶春天煎茶,依偎在大而松软的沙发上,一起看一本悬疑小说,甚至脱下鞋,用大号外套遮住我们赤裸的脚丫子。在外套里他一只手握着我的,另一只手搂着我的肩膀。这里的服务很好,我们不用担心会遭到什么非议。
但我知道他去找过女人,从张乐彬的口中得知的。说没有酸涩感觉肯定是假的,但我没有埋怨,他一个经历过性生活的男人在这方面是不能克制的,何况自从那次后他就没有强求过我,我们之间仍停留在亲吻,抚摸的阶段,最多最多是彼此用手解决一下。刚开始为他用手解决我是不太能接受的,强烈的羞耻让我觉得我在做十分龌龊和猥琐的事,即使我的心里一直把性当作是信仰。我是个太矛盾的人。但对于他来说这还是隔靴搔痒,因此他去找女人我是无能为力的。我在爱中太怯弱,总害怕失去他,曾经看过很多人老珠黄的女人为了维持婚姻对有外遇的丈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时觉得她们何必如此自贱,现在想想自己和她们是一样的。
在爱情里,在那个年龄里很少有人可以做到理智,如我一般,如钱同一般。钱同为了讨虚荣女开心先后买了化妆品,手机,包包,鞋子给他,大量的钱砸下去换一个甜美的笑容。
我和蒋雪的事一直隐瞒着张乐彬他们。
十月中旬,张乐彬告诉我们蒋雪的父亲重病住院,是肾脏衰竭加心瓣膜病。听说他已经立下遗嘱,将自己的所有资产,包括股份,不动产都安排好了继承人,至于继承人到底是哪些,各自继承多少谁也不清楚。蒋雪的父亲白手起家,纵横餐饮界多年,据说当年是叱咤风云,无人比拟。如今市内两家五星级的酒店都有他的股份,这样一大笔资产任谁都会动心。当我们从张乐彬口中知道这个事实,有种看商业小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