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火车上,他看着同样一言不发的苏小冬,突然莫名地害怕,害怕苏小冬就那样离开自己。
他缓缓地告诉苏小冬自己的童年,自己的过去,莫名地,就是想让苏小冬多了解自己一点。
当苏小冬说不会离开他时,他心里溢开了满足。
他甚至觉得只要苏小冬在身边,自己的生活就不会太糟。
但他依然去找女人,他绝对相信灵与肉是可以分离的,当趴在其他女人身上享受时,脑子里偶尔闪过苏小冬的脸,也只是淡淡的愧疚。
他需要生理的享受,也需要精神上的支持,他真的是什么都要,也许是他曾经的日子太苦,也许是他的性格本身就是那样,爱自己永远多于爱别人。
他对亲情没什么概念,但当他的父亲倒在病榻上时,他却痛苦万分,顿时明白有些东西是割不断的。
他立誓要出人头地,不再被人看不起,正野心勃勃,雄心壮志地想好好干一场时,却处处被大哥打压。
日子过得很艰涩,他几乎是重拾英文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查过去。
喘不过气的日子里,只有和苏小冬在一起时才是轻松的。
他们一起坐在椅子上,彼此拥抱,冬日的阳光温暖到骨子里去,他抱着苏小冬,听着慵懒的异域音乐,只觉得满足。
很多年后,他才知道那样的满足其实就是幸福。
当知道苏小冬进了监狱,他是焦急的,他找到苏小冬的家,却被打了出来。
他看着苏小冬母亲歇斯底里地哭喊,父亲语重心长的劝诫,才知道是自己害了苏小冬一辈子。
他眼前一片黑暗,心里波涛翻滚,不仅是内疚,自责,而是深深的心疼。
他的苏小冬,那个平凡安静的男孩为了他进了监狱,整整七年。
那个数字沉重地压着他。
他如死人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去看苏小冬,想和他说话,但监狱那地方,没有服刑本人亲属的同意,又怎么能进得去。
他也受着折磨。他疯狂想念着苏小冬,他恨把他们送入地狱的恶魔。
他要报复,他要疯狂地报复,他悄然地拔掉了蒋亦峰的氧气管。
黑暗中,他笑得疯狂,笑出了眼泪。
他变了,越来越现实,只要想到自己赤着身子遭人蹂躏,只要想到苏小冬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他就会得越来越冷酷。
他终于到了国外,结了婚。结婚的对象当然是一个可以利益均沾的美丽女人,是的,他的选择对象太多了,但他目标明确。
既然自己已经害了苏小冬一次,就不要再有第二次了,自己和他离经叛道的结果是遭受了最坏的惩罚。
那样长的年月里,他时常想起苏小冬,在梦里看见他那张平和淡然的脸,无欲无求的,只是跟在自己影子后面,不离不弃。
午夜梦回,他起床,喝杯冰水,吸支烟,静静地想着苏小冬,但他相信没有永恒的思念,再过一个月他就会忘了他。
一个月,又一个月,苏小冬的影子终于不出现在他梦里了,他逐渐淡忘了他。
他有了孩子,他终于懂得了亲情的滋味,他把那个孩子当做宝贝,看得比自己还珍贵,他终于不再是最爱自己了。
岁月变迁,他回了国,接手了家族酒店,却也离了婚。
再次遇到苏小冬时是个夜晚,在冷风凛凛的夜市,他看见一个穿得有些邋遢的男人正一手捧着饭盒,一手拿着筷子夹掉在地上的鸡腿。
而他就那样站在鸡腿后面。
他瞬时被击中了,击中了一直蛰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原来他一直没忘记苏小冬。
苏小冬的出现牵动了他的内疚也好,罪恶也罢,总之他觉得他的生活又有了点情感。
但那时的他比二十岁时成熟冷静很多,他的身份,地位,以及他的理智不允许他们再在一起。
他只能是补偿他,用金钱补偿他。
但命运就是那样奇妙,苏小冬再次为他舍命挡了一刀。
他再一次被感动,他原以为自己是不再会被任何人感动。
他开始确认了苏小冬是自己生命里不可缺少的角色,即使对自己不是最重要的,却依旧是不可缺少的。
他开始学会丑陋的嫉妒,他不愿苏小冬和别的男人走得近,不愿意苏小冬对别的男人笑。
这次,他要紧紧地抓住苏小冬。
于是他轻轻而坚定地问他,能不能再和自己在一起。
答案他早已明了于心。
他说这次他会认真,这话倒也不假,他是真的想对苏小冬好。
这一次,他们真正地结合了,身体和心灵全部不留缝隙地结合在一起,即使只是短暂的,但又有什么是可以天长地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