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空气,头上的光亮得眩晕,我感到呼吸困难,闭上眼睛,只想回家。
突然背后一阵灼热,熟悉的气味。
是蒋雪,我睁开眼。
他走到我前面,高大的背影替我遮挡了那明晃晃的灯光。
“你,住口。”他重重地吐出字,那个女人顿时面色煞白。
“是他把我的裙子…”女人急着辩解。
“住口!”蒋雪的声音有点愤怒,“这里不欢迎你,你该哪回哪去。”
说完蒋雪转过头来,蹲下身,拿出方巾替我擦裤子上的污渍。
我无法形容这刻的感觉,那像是沉溺在冰冷海地的人慢慢浮上来,触摸到了太阳。
他慢慢擦拭我的裤子,一丝不苟,小心翼翼,周围的宾客无不惊讶,纷纷望向这里,连音乐都骤然戛止。
我和他成了关注点,但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只是看着他浓密的黑发,心里一波波的温暖袭身。
好一会,他慢慢起身,将方巾重新折回,放入口袋,看着我,没有表情。
但我从他眼里看到了疼惜,那慢慢溢出来的疼惜。
我眼睛酸酸的,没有比此刻更想掉眼泪的冲动。
“到休息室去坐坐,想吃什么拿过去,等宴会结束,我来找你。”
我重重地点头。
“他是谁?是哪位?”周围的声音和蚊子一样。
我不想去听,闭上眼睛,只是全身地沉浸在巨大的温暖中,其他的猜测,嘲笑,责难,谣言全不重要。
音乐又响起,拉小提琴的男人又聚精会神地演奏音乐,大家视线又回到大舞池里,但我想他们心里一定还在揣测着我的身份,和蒋雪是什么关系。
我不想管那么多了,这时候的感性远远大于理性。
宴会结束,宾客鱼贯而出,这里立刻像个空虚的巨大的彩色玻璃球,没了热闹,余留一个空壳。
蒋雪在门口向我晃动着车钥匙。
我跟着出去,上了车,一路上默默无语。
车子停在路边。
“你刚才怎么回事,任她叫骂?”他双手撑在方向盘上,看着我。
“我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服。”
“那你就任她骂?你是木头人?还是觉得本身就低人一等?”他的口气很凶,眼睛里显出疲乏。
“我…”
“你怎么总是这样!自己看不起自己,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你能不能活得出息点!”他狠狠一拍方向盘。
我不语,我知道他是恨我自己不能照顾自己。
他喘喘气,点着一支烟,塞在我嘴唇上,“冷吧,吸点。”
我慢慢吸着,淡淡的的辛辣后却是浓稠的后味,像是他的味道。
“饿吗?”他问。
我摇摇头,“刚才吃了很多。”
“你倒好,落得轻松,拼命在角落里吃东西。”他笑。
“东西的确好吃。”
他伸过手来摸我头,又移到肩膀上,将我搂过去,“没事,想吃就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管别人怎么看。”
我靠在他肩膀上,眼睛渐渐湿润,闭上后溢出泪来。
他擦着我的眼泪,“又哭,有什么好哭的,我不是在这里吗?”
“我以为你会走的,甩掉我走。”我喃喃地说。
“多想什么,我说过到哪都捎上你。”
就这样一句话让我多日的委屈有了个温和的宣泄口,我的眼泪不禁地越来越多,赶紧用袖子去擦。
“别擦,别擦,哭吧。”他叹叹气,“没事。”
我张开手臂,紧紧拥着他。
“我,有时脾气不太好。”他断断续续地说,下巴搁在我肩上。
我点点头。
“你别太搁在心上。”他又说,声音粗嘎。
这个夜晚,这个车子里徐徐流动着温暖,合着他檀木香的味道,牢牢地占据着我的心,我从未如此地感觉塌实,安全。
我不会离开他,他也不会离开我,我坚信。
第二天上班,众人都很奇怪地议论着我。
“小冬,昨天很出风头啊。”领班又移到我身边。
我对他已经是不耐烦到极点了。
“总经理都屈尊给你擦裤子,你面子比天大啊,真是让人又嫉妒又羡慕。”领班似笑非笑。
我转头就走。
“等等。”领班拽住我,在我耳边附声,“后来总经理送你回去了吗?你们一起过的夜?”
“你胡说什么!”我一把扯开他。
领班慢悠悠地摸着下巴,“小冬,别装了,我都猜得到,你和总经理关系绝对不一样,从你昨天看他和华小姐跳舞的眼神我就能琢磨得出,绝对不一样,但我还是有些猜错了,本以为是你单方面的,没想到你本事还真大,总经理真瞅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