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下电话,熊橙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一个心软答应了那个小屁孩呢?周末到底要不要去看他?如果对一个小学生爽约,会不会加深他“大人都是爱撒谎的骗子,成人的世界很肮脏”这一观念……甚至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阴影?
熊橙皱起眉毛,一脸纠结。
这一纠结持续到了周末,最终,她抵不过内心深处某个微弱却正义凛然的声音,前往医院。
贝思哲正躺在床上,右手玩着手掌游戏机,熊橙连扣了几次门,他才抬起头,一双黑葡萄般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咧嘴笑:“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熊橙拎着东西,表情坦然自若:“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会做到,大人都是说话算话的。”
贝思哲丢开游戏机,赶紧爬起来坐好,开门见山地问:“你手里拿着的是吃的吗?”
“嗯,给你炖了汤品,还做了几个点心。”
贝思哲欢呼起来。
熊橙打开袋子,取出炖好的排骨汤,盛了一碗后递给贝思哲,贝思哲的表情失望:“我不喜欢喝汤。”
“这个汤和你平常喝的不一样,不信你尝尝看,保证好喝。”
贝思哲似信非信地尝了一小口,客观地评价:“嗯,是不难喝。”
“多喝一点,对你伤口的复原有好处。”
出乎意料的是贝思哲很听她的话,一口一口慢慢地全部喝完了。
“对了,你爸爸呢?”熊橙环顾了一圈这个宽敞,清冷的专属病房。
“他去工作了。”
熊橙若有所思,孩子都生病住院了,做爸爸的竟然忍心丢下他一个人。
贝思哲似乎没有因为爸爸不在身边而表现出半点伤心,相反,他很开心地吃着熊橙做的蜜糖香蕉吐司和什锦鸡蛋卷,时不时地吮吮手指头,似乎能吃到好吃的东西才是大事情,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
护士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贝思哲立刻摆起了小脸孔。
“贝思哲小朋友,我们昨天说好了,今天要抽血,你也答应爸爸要好好配合我的,现在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贝思哲不情不愿地伸出右手,护士给他的小手臂绑好橡皮管,用酒精棉球擦了擦,快而准地将针刺进去。
熊橙分明看见他的脸皱成了苦瓜样,心想,原来他那么怕扎针。
结束后,护士想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被他敏捷地躲开,再狠狠地瞪了一眼,顿时很尴尬,干笑了两声,利落地收拾好东西,转身走出房间。
“你这个小朋友怎么这么没礼貌?”坐在沙发上的熊橙悠哉地拿起随身杯子,喝了口水。
“我讨厌这里的护士。”
“嗯?”
“她们都想勾引我爸爸。”
熊橙一口水险些喷出来,勉强咽下去后,手指轻轻擦了擦嘴角,认真地问:“你从哪里学来‘勾引’这个词语?”
贝思哲耸了耸肩膀:“电视上教的啊,咦?你都不看电视剧的吗?”
“……”熊橙再次疑惑现在的小孩子都吃了什么饲料,早熟成这个样子。
提到电视剧,贝思哲兴致十足地和她聊起来,当说到某个女主角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又穿了回去的时候,他忍不住瞌睡开始打哈欠,不由地揉了揉眼睛:“我好困,先睡一会,等睡醒再告诉你大结局,你等我哦,不能趁我睡觉的时候走开。”
熊橙走过去,帮他盖好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
贝思哲很快就睡着了,熊橙轻手轻脚地走进洗手间,方便了一下,等拧开水龙头洗手的时候,听到很轻的一声动静,她低头一看,一颗细小的珠子掉到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很远。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果然是耳朵上的那颗珍珠缀饰。
她蹲下去,一点点地找,终于在靠近门口的一块马赛克瓷砖的边线上找到了小珍珠,捡起来吹了吹,握在掌心,正准备起身的时候,眼前晃过一双长腿,她吓了一跳,猝不及防地抬起脸,却撞到了一个硬邦邦,颇具力量的沉物,鼻尖一阵酸楚。
等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撞到的是何物,血液急速上冲到耳膜,脑子和宕机一样,出现丝丝缕缕的白线。
瞬间,全部的声音静止,气氛僵冷到了极致。
面前的男人,俊然如神祇,微微蜷缩手指,清锐的黑眸绽现一道想灭口的暗光。
她不想承认自己的鼻子撞到的是属于一个男人最要命的部位。
她赶紧站起身,掩着鼻子,瞪了一眼贝翊宁:“这不管我的事情,是你自己不打一声招呼,贸然走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