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皱了皱眉,手却仍旧抓着我,冷冷地说:“我救了你,你谢谢也不说一声?”
我略微呆了呆,不过是个年轻的男孩子,却有这种慑人的气势……若是平时,恐怕我会千恩万谢,但不是此时,我甚至想,或许那车真的把我撞死当场,反而是好事。
我心头盛怒,却哈哈一笑,用力一甩将他的手甩掉,说道:“少多管闲事,谁用你救了?”
他挑了挑眉,不再言语,望着我眼中透出几分若有所思。
我转身想去把那只玩具熊拿回来,却正是这时侯,一辆车飞速驶过,从玩具熊上直直压了过去,那熊被飞速的车轮卷起,腾飞空中,旋即重重落地。
来的太突然,我看得呆了,忍不住大叫一声。
那只熊被车轮子碾压过去,顿时开了线,露出里面的填充物,凄惨而狼狈地躺在地上,我的心忽然一阵绞痛,向前一步,想将它拿回来,却不知为何,眼泪刷刷落下。
如果刚才快一步,我就是它。
我呆呆地看着那破烂熊仔,仿佛看着千疮百孔的自己,忽然觉得绝望,缓缓闭上眼睛,泪顺着脸颊慢慢往下爬:何以至此?我竟然会想到死,竟然不想再活下去,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为什么会让我觉得我的心也碎成了一片片的,可似乎不管表面多淡定坚强,我心里不服!我赖以倚重相信的人,他居然如此轻易的背叛曾经,而弃我不顾。
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说,我只是以为,我一定会很幸福。
但我的耳边总是回响他们两个交缠在一起激烈撞击的场景,我看不到,但是听得清楚,种种都在脑袋里轰鸣,我抱住头,想要大叫。
我只是不服,不服为什么是我,不服我竟然落到现在这步,假如方才没被人拉住,那么此刻,就是我,躺在马路上,惨然无人理会。
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吧……
我流泪走到破烂的小熊旁边,伸出手去想要拿起来,却又不敢,手指颤颤的,指头上还带着闪亮的钻戒,曾是我幸福美满的证明,如今却是讽刺,我伸手将戒指撸下,发疯了般向着旁边用力扔过去,大声叫道:“给我滚开!滚吧!贱人!”
很细微的“叮”的一声,闪亮的戒指在路上滚动了一阵,不知落在哪里去了。
我只觉得浑身无力,缓缓屈膝跪倒,满眼泪,满脸皆是泪。
眼睛闭上又睁开,几度之后,眼前视线略好了些,心情稍微缓和,我抬头,猛然间发现玩具熊近在咫尺,被一只手握着,那手的主人说:“给你,别哭了。”
我抬起头看,泪眼婆娑里,看到那一张漂亮的男孩子的脸,是先前那个救了我的男孩子。
我呆呆看他一眼,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很疯癫,很狼狈,可是他竟然没有因此离开或者嗤之以鼻。
先前我因为一时狂怒,失去理智,几乎想死,辜负他的出手相救。此刻回想过来,便吸了吸鼻子,缓缓站起,低着头不愿自己的惨然再暴露他的面前,他的干净好看,只能映衬的我更加的狼狈不堪,我伸手将破烂的熊宝宝接过来,搂入怀中,才又低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刚刚谢谢你。”
他沉默不语,静静地看了我一会。我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那双精致的过分的眼睛,被他这样慢慢打量着的感觉很奇怪,面对这张过分漂亮的脸,竟然让我有一种深深地无地自容的窘迫感。
我咬了咬唇,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好掩饰着,随意点了点头,低声说:“对不起……”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沿着马路向前走,像是战败了一样,不敢再回头。
人是需要发泄的。倘若所有的事情闷在心底,得不到纾解,反而不好。小熊仔的悲惨提醒了我,陌生少年的一手之力也算是救回了我,慢慢地走了一段路之后,我已经平静下来。
站住脚,我用力把伤重的小熊仔塞到包内,赶往医院的路上,都在想该怎么对小启解释他的熊宝宝已经牺牲了。
回到医院,上电梯入了三楼,走廊里遇到了小启的主治医师,张医生拦住我,温声说道:“夏太,请等一下……小启应该没事了,看起来恢复的很好,顶多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过要记住要好好照顾他,他的身体弱,又是小孩子,很容易得病。”
我点点头,他的白大褂跟温柔的语气,很有治愈的气氛,但却也更容易给人一种更无助的感觉,引人泪下,我装作不经意低下头,略吸了吸鼻子,眼睛看向别处。
旁边的护士看着我,此刻问道:“夏太你哭过吗?”
一声“夏太”叫的我心头一颤,同时心又缓缓地一抽一抽的。我急忙摇头,笑着说:“没有,外头风大,不小心迷了眼睛。”张医师善解人意,细长的眼睛里透出温暖笑意,微笑地说:“最近的确是风很多的,夏太为了小启操劳,可也要多多小心自己的身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