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咬牙,猛地停住脚,看看左右没有其他人,就松一口气,将箱子放下,双手卡腰,冷冷盯过去:“你想怎么样?”
中年大叔似很不安,额头上出了汗,急忙掏出一块帕子擦一擦。一边望着她,叫:“陈思……你是陈思是不是?”
陈思恼火,大声叫:“不错不错,少罗嗦!就是我,你想干嘛?”
男人望着她,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犹豫片刻,说道:“思思,你……你不认得我,可我……我是你爸爸啊。”
陈思呆若木鸡,卡在腰间的两只手蓦地垂下,好像被人折断了一般无力。
拖着箱子出了街口,陈思听身后遥遥地传来男人的叫声,她执意不去听,狂奔着一路冲到了公交站旁边,正好来了一辆公车,人并不多,陈思拖着箱子手脚麻利地就爬了上去。
将箱子放在地上,靠窗的位子坐了,陈思歪头看窗外。
公车发动,男人的声音被丢弃不见。
——“我是你爸爸……”
多像是一个笑话?
陈思就想到一个非著名的笑话,那笑话在她脑中根深蒂固,也不知是从哪里看来的,总之是忘不了。
那笑话是这样的:从前有个人去书店买书,女服务员问:“您好先生,你要买什么书?”那个人说道:“我是你爸爸。”女服务员很有礼貌,问道:“对不起,请问你要买什么?”那人继续说道:“我是你爸爸。”女服务员忍了忍,就说道:“对不起,我爸爸不是你,你要买什么?”那个人说:“我是你爸爸!我要买的书就叫做《我是你爸爸》!”
陈思个人觉得这个笑话非常好笑,经常拿出来雷人,但是听过的人都说这是自己听过的最冷的笑话,纷纷嘲笑陈思。
然而陈思却痴心不改,遇上了新的朋友,仍旧极爱说。
唔,那个男人,说是她爸爸?
真的,假的?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男人,忽然就出现在跟前,说自己是她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
陈思觉得这个世界非常之荒谬。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的话……
在经历了萧清旭那样的事情之后,她肯定会很是委屈的投入父亲的怀抱里哭吧,嘤嘤嘤,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陈思从小就羡慕那些弱不禁风的女孩……就像是何姿,水做的一样,娇娇弱弱,想叫人保护。
可是她不能。
她只能努力自我保护。
不然的话,初一失去了母亲无依无靠的时候,小小的陈思,怕早就被这个危险重重的斑斓世界一口吞噬。
然而就在她把自己弄得无坚不摧之后,习惯了这个世界的五颜六色令人作呕或者叫人愉悦之后,忽然有个男人出现,说他,是她爸。
有病。
绝对有病。
精神病院出来的。
陈思心想:“那个人病的不轻呢,居然挑了个最不合时宜的笑话,可惜了,看样子长的倒还可以,如果精神正常,备不住是个……”
陈思摇头,散乱的头发披在肩头,自我感觉如巫婆。
斗败了的巫婆。
陈思重重吐一口气。
午后的阳光非常好,是一种柔软的色调,暖暖地透过车窗照进来,极多情的趴在人的身上,猫一样贴身依赖。
陈思怔怔地盯着车窗外车水马龙的过,花花绿绿的人群,朝气蓬勃或者死气沉沉,这个世界每天在变却又有些东西总是一成不变,陈思呆看着,心底就又想起那个笑话,她很想找个人来诉说,怎奈车上并无其他人,陈思眨了眨眼想:“多么悲惨的姑娘,像我这样的……现在应该仰头四十五度的流泪吧?啊,多纯洁,多悲情,多小资……”
陈思正在仰头酝酿情绪,好不容易觉得眼角湿润了,却听到自己的肚子非常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今天早饭中饭都没有吃过,一些惊吓啊刺激啊恶心之类的却吃了不少,肚子不允许主人把多余的精力发泄在不必要的奢侈行为上,及时发出抗议。
陈思摸了摸肚子,一笑,了之。
这个世界多繁忙,她只有跟着努力跑,因为她只是一个人,不跑,停下来就会被甩开,或者死。
生活何其艰难啊,而陈思的世界,容不下纯洁,悲情,小资,或者是四十五度的流泪。
她只是个知道要努力向前的姑娘。
如此简单,如此直接。
陈思从不着边际的幻象里醒来之后,发现公车已经到了终点站。
如果可以,陈思真想大喊一声“车厢是我家”,然而不能,在司机虎视眈眈的目光注视下,陈思拖着两个箱子下车,发现周遭一片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