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上一位的“白茫茫世界”之后,得摩斯现在对任何有白色元素的世界都没好感。
幸而,唐凛这里还是有山有水有绿树的,绕开一个个白团团,爬上山,低头,就能看山涧峡谷里的深渊。
不过距离太远,深渊中的东西就看不清了,只黑乎乎一团。
会有什么呢?
得摩斯在无比期待中,纵身一跃,拥抱深渊。
片刻后,得摩斯轻松落地。
下坠途中没遇到任何阻碍,就这么顺利落在深渊之底。
等一下。
怎么回事?
正常流程不应该是“深渊里堆满了恐惧怪物,他费劲千辛万苦冲破这些小喽啰,终于寻到最深的恐惧”吗?
但话又说回来,这个空荡荡的深渊莫名给他一种熟悉感……
再等一下。
得摩斯后知后觉地转身,终于看清了渊底的全貌。
不是一个恐惧怪物没有的。
三个黑色小毛球,躲在他身后的角落,瑟瑟发抖。
得摩斯:“……”
把这玩意儿称为“怪物”,他都有点不忍心。
不过他终于想起熟悉感的来源了。
范佩阳,空荡深渊,渊底一个书架。
唐凛,空荡深渊,渊底三个毛球。
这算什么?
情侣款深渊?!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都是什么。”由于想起了被那两个家伙联手欺负的黑色回忆,得摩斯是磨着牙,向黑色毛球们走过去的。
三个小毛球似乎感知到了某种危险,咻咻咻地跑开,移动之灵活,堪比求生欲爆发的下山虎。
得摩斯:“……”
神殿。
守关者伫立在唐凛面前,神色严峻,目光愈发犀利,像染了血的钩子,要将唐凛心底最黑暗的恐惧拖拽出来。
渊底。
守关者气喘吁吁,追毛球追得快要抓狂,终于逮住其中一个!
世界骤然一变。
病房,单人床,挥之不去的消毒药水味。
一个病恹恹的唐凛,靠坐在床上,正试图拔掉自己的输液针。
得摩斯认得唐凛那张脸,却无法把眼前的人,和那个聪明狡猾的闯关者联系到一起。
“你在干什么?”他故意问。
病床上的唐凛抬起头,眼里没一丝活气:“医生说我没救了,何必浪费时间。”
得摩斯若有所思:“你得了什么病?”
唐凛指指自己脑子:“这里长东西了。”
得摩斯:“不能治吗?”
唐凛:“位置不好,没法手术。”
得摩斯不问了。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全部想要的。
这不仅是唐凛的恐惧。
也是唐凛的记忆。
很悲惨。
但得摩斯没有同情,只有失望。
他以为唐凛会带给他惊喜。
结果唐凛仅有的三个恐惧之一,竟然是“死亡恐惧”。
俗不可耐。
得摩斯从毛球怪物中抽离,泄愤似的一脚将其踢开。
黑毛球“嗷呜”一声,落到偏远角落。
另外两个似乎被吓到了,逃得更风驰电掣。
反正深渊里也没人看见,得摩斯什么形象姿态都不顾了,挽起袖子就吭哧吭哧追。
第二个黑色毛球球终于到手。
世界再变。
水世界酒店,购物区。
唐凛坐在落地玻璃前,茫然看外面的深海,眼睛不知是要哭,还是刚哭过,红通通的,这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少见的柔软。
得摩斯鬼使神差地放轻了声音:“你怎么了?”
唐凛回过头来,可怜兮兮看他:“范佩阳回不来了。”
得摩斯:“……”
在范佩阳书架上都是唐凛,在唐凛这里又听见范佩阳名字,吃过亏的守关者总觉得这不太像一个好兆头。
唐凛:“他擅自离队去海底洞穴群,现在追击艇出去了,神仙也救不了。”
守关者不想打听。
恐惧者非要倾诉。
“我说过很多次了,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找不回记忆又怎么样?未来总还会有新的记忆……”
“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
守关者扛不住了:“你问我干什么,你去问他啊!”
唐凛不说话了,就拿着泛红的眼眶可怜巴巴看过来。
得摩斯果断扔掉毛球,回归渊底,然后确认,他还是喜欢神殿里那个平静冷然的唐凛。
一共就三个恐惧。
连续两个都有恐惧者本人,连续两个都是怕死。
一个怕自己死。
一个怕范佩阳死。
得摩斯不想看第三个了。
可又管不住自己的手。
“嗷呜!”
第三个黑色毛球被抓住。
得摩斯眼前忽然一暗。
猝不及防的光线变化让他适应了好半天,才慢慢看清,自己已身处一间宽敞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