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时(17)
爹说他也可以娶个能干的婆娘,过着平凡却踏实的日子。
他们各自毁了对方的一生。
小宝问过自己的娘,为什么不回去,他看隔壁的狗蛋就经常去外婆家。
他娘哭着喊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这个时候他爹就往往坐在屋檐下,一言不发,苦闷地吸着劣质呛人的烟。
事情发生了转机。
小姐离家六年,她的哥哥都没能生下一个孩子,眼看就要绝后,小姐的爹找来,问她愿不愿意带着孩子跟他回去。
这天车夫也在家,他看着一辆昂贵的轿车开进他们逼吝的小巷,带来了喧嚣和热闹,带来了阶层和地位,也带来了生机和绝望,于富家小姐,于黄包车夫。
他看到小姐听完他爹的话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没有了争吵时的争锋相对,没有了埋怨时的烦闷苦恨,重新显现了他们婚姻早期的爱念和不舍。
车夫没有说话,他从漏雨的屋檐下把小宝抱给小姐,轻抚了下她已渐生银发的头顶,没再说话,转身回了家。
小姐走了,她没等到车夫再出来。
车夫没动,他也没等到小姐再回来看一眼。
等到小汽车的声音远去,周围的热闹也散去,戴星棠饰演的车夫笑了,毫无生机地,绝望地,他看着家徒四壁的房间,喃喃地说:"一个人可以拮据度日,但两个人就会心生怨恨。
"他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笑得眼泪出来了,笑得喘不上气了,笑得快要死了。
舞台下掌声雷动。
所有演员出来鞠躬致谢,时召书在台下哭得像个傻逼。
他托郭佳懿带他去后台给戴星棠献花,见到戴星棠了,花还没献上去,人已经扑到人家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戴星棠被弄得推也不是抱也不是,他只看见一只白色的蝴蝶扑进自己的怀里,这只蝴蝶哭着说:"哥...哥,你那么...那么...优秀...,是不...不会拮据...嗝...度日的呜呜呜......"戴星棠以为这是哪位同学带过来的弟弟,看着像十四五岁的样子,约莫在读初中,可能不懂演戏和现实是两码事,因此被他的演技感动,在自己怀里哭得像要乘风归去。
可是这是时召书呀,他那年已经十七了。
但那时的戴星棠显然是没心思去了解的,那时的他风光无限,对未来充满抱负,梦想和希望只差挂在他脸上了,又怎么会去注意一个小孩呢。
一个人可以拮据度日,但两个人就会心生怨恨。
——《颐和园》
第十四章
星时(十四)戴星棠拒绝了和郭佳懿炒作,每日在家勤恳地练习台词,做好功课,等第二部 戏开拍。
时召书找过来的次数少了许多,他也有自己的工作,虽然是在家办公,时间比较自由,但是他最近要和同事们出个设计稿,也渐渐忙了起来。
他们近一个月的联系都是通过打电话,两个人从洗完澡上床后开始聊,一直聊到时召书睡着。
有时候他们并不说很多话,时召书只开着电话听对方的呼吸,都觉得乐在其中。
时召书终于完成初稿,兴冲冲跑去戴星棠的租房找他,进门后却发现沙发上有一个小孩。
“你是...赵衡?”时召书挨着沙发坐下来。
小孩看着他没说话,戴星棠关好门过来,问他:“你认识?”“啊,之前你跟我说过有个叫赵衡的表弟嘛。”
“我说过?”戴星棠没有印象,他没去纠缠这个问题,跟时召书说:“他正念初二,我爸妈走亲戚去了,周末他在我这里呆两天。”
他让赵衡叫人,时召书也目光熠熠地看着赵衡,才听到小孩声音小小地叫了声哥哥。
“哎!”时召书高兴地跟什么似的,他伸出手去,握住赵衡说:“我叫时召书,以后...以后也是你的哥哥!”赵衡有点内向,被时召书这么热情地握着手,有点不好意思,脸也红了。
时召书这才收回手,坐到赵衡旁边,问他有没有手机,在赵衡点头以后,又兴冲冲地拿出手机,说要加他微信,给他包个大红包。
“你干嘛?”戴星棠哭笑不得地把时召书拉到厨房,阻止他再想一出是一出。
“那个...”时召书有点不好意思:“咱这边不是有习俗嘛,那什么,第一次见家里的小辈的话,要给包红包的。”
他牢牢记着戴星棠在郭佳懿面前亲口承认了他的男朋友身份,此刻在赵衡面前是以哥嫂的身份自居的,当然得包红包了!“这么着急?”戴星棠听懂了他的意思,低头看他,捏了捏时召书的耳朵道:“要包也是我妈包给你。”
然后戴星棠就看着自己指间的耳垂从雪白变得淡红,再变成一片绯红,他听见时召书磕磕绊绊地说:“都...都是一...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