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楞了下,“你不会上那吧!”
“想。”他说。
“离家你可远了,听说不是住宿的。”
“是吗?”他耙了下自己的板寸。
“都到郊区了。”我又补充了句。
他好象更苦恼了。
“那上哪?”话一出口,他就睁大了眼,恨不得把话又吞回去的凶恶样。
“你不是说你爸不让你上吗?”
“想办法白!”
我笑了下,“再说吧!”他一定是没人可以商量才才说了刚才的话,我回去的路上想,平时也没见他有什么哥们,我也不过是小时候打过架的邻居兼同学。他人其实挺可怜的,那时候的我已经开始学会怜悯了。
可我没想到三个月后,他真的考到了新兴。初三最后的那个学期,我的学习有了点进步,顺利的考到寄宿重点高中。以前崇拜的阳光男孩却考到了令一个地方,我有点失落,好几天都无法开心。妈妈以为我是为住宿的事担心。
那个假期因为没有作业,我过的很逍遥。有时候我会跑到陈雷家不远的地方,往他的卧室扔块砖头,他很快就会穿着那个跨栏背心出来,看到我裂开嘴就笑。
我有几个朋友,可他们都和我一样是乖乖牌,和他们在一起永远不知道还有另一种生活。陈雷带我去过一个很隐秘的游戏厅,他告诉我那里的人很杂,在满是烟雾的房里,我看着陈雷走到机位前和人打招呼,我奇怪陈雷原来认识很多人。
“你朋友?”一个染着头发的高个子男生学着港台片的味说。
“同学。”陈雷走到我面前,“带他来玩。”
“不会吧!你也会有这样的同学!”那个小青年说着尖笑了几声,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头皮有点发麻,想走,可陈雷忽然拉住了我的手。他看了眼我,扭头对那小青年说:“刘哥,没事我走了。”
“不会吧!开个玩笑。”小青年边说边从兜里掏着,然后把一叠揉搓的很烂的钞票塞陈雷手里:“哥给的,买点好吃的给你同学。”
“谢谢刘哥。”陈雷说完拉着我就走了出去。
我到外面一下就甩开陈雷的手,感觉上当一样的难受。
“他们说话都那样,可人还行。”他说。
“你越来越象流氓了。”我忽然想起妈妈的话,附近的人都预言陈雷的未来是和他爸一样的。
他的脸忽然变的很难看。
“流氓怎么了,起码有事能帮一把!”
我看着他的脸色,转身就走。他拉我,我一下就给他甩开。
“喂,你站住!”他说。
我转过身看他,“你怎么那么堕落,和那些人在一起有好吗?”
他斜了我一眼。
那是第一次,我因为他而生气,表现的那么明白,虽然从那以后我们还吵过很多架,可每次都是他先道歉。只有这次,他冷冷的看我,一动不动的看我走远!
**
然后我上了住宿制的高中,他却没上成技校。他的办法对他老爸没用。我知道后并没有去安慰他,反而故意躲避着他,其实根本不用去故意躲避,我们之间的交集本来就少的可怜。只是回家的时候还是听到妈妈说,他和一些混混们混在了一起,我想起了游戏厅里的那些人,我默默吃着饭,不知为什么的难过。
旧房拆迁的消息很快在我们那个地方传开了。这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可当时的我却出奇的平静,妈妈和爸爸忙着找新的地方,据说得等上一年都才能再搬回来。十五年了呢!那是个什么概念,我还太年轻,似乎不懂得那段时光对我的意义。
只是,我不再每周都坐车回家了。待在有点空的宿舍看着课本,同学们都惊奇的看我,觉的我忽然变的努力起来。我只是笑笑,继续看我的书。
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只有我一个人在宿舍,其他人都回家了。我翻着书,却一页也看不进去。可奇怪的是,至今我都记得那天我手里翻的是一本物理书,甚至就连它的封皮都记得清楚无比。
“林林!有电话。”管理员从楼道里喊着。
我把书放了下,去接那个电话。回来的时候,我收拾了几件东西,总是无法集中精力。坐车的时候还忘了给钱。就象在做一个梦,凭着习惯我下了车,然后被什么人拉着,然后是很多人围着我,妈妈在另一边,我根本走不了,没有一点力气,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好象有谁抱住我。
有谁说了句:可怜。
我的眼前有点发黑。无法呼吸了。
如果有人对你说他很痛苦,那么他并非真的很痛苦,真正的痛苦说不出,也哭不出。只要一次,就可以成为噩梦。连生存的意志都可以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