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傻了,杰本夫他当然有原因,他就是不乐意让我跟艾玛多说两句话,特意调个年轻的来……抱歉,我是说,杰本夫教授这么做,不是为了等上几个月,就听到你总结出:‘他是有原因的。’这个结论。相信我,你这么和他说,他会需要直接进隔壁急救室接受心脏按摩的。”嘴上那么说,其实杰森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莫启聪明地发现原来杰森和杰本夫没有他想象得那么,恩,“相爱”。
“我要问的,是你对急救中心工作的感想。”
杰森语一出,莫启就沉默——
当然不是没有,但是他却不想说。
“啊哈,不说你就一辈子别想从1层急救中心的大门走出去,爬回你梦寐以求的7层,可爱的心脏科室。”杰森很没品地威胁,还振振有词补充,“我不介意跟杰本夫那个老头说,他把期盼已久才盼来的爱徒丢到我手里,三个月之后,交给了我们一张除了姓名什么也没有的白卷。”
杰森的以上话从某种角度解释了作为一个心脏外科专业的莫启为什么会被扔来急救中心,摸摸鼻子,有些害羞自己之前对杰本夫的怨言——现在想想,那实在是太幼稚了。莫启想了想,心中稍微好受了些,道:“在这三个月里,我经历过了以前那么多年加起来还要多的死亡次数……恩……很多人,就这样在我面前死去,而我无能为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莫启自我厌恶地停了下来。
“说下去。”
“我的傻弟弟是个摄影师,他说摄影师可能是将最美好的一刻永远停留下来,但是作为医生,我们却是可以将这种美好延续下去的……魔术师。”莫启停下来望向杰森,后者对他挑眉不语,于是继续道,“我不能很好地表达我在这里学到了什么,但是我确定它是关于‘救死扶伤’以外的东西。”
……
“或许说,就算在死亡的笼罩下,有一些人并不会因为它而失去原有的光辉,反而会变得更加灿烂。”好吧,这么说是有些文艺了……但是,除了能这么说,他还能怎么表达这种东西呢?
在莫启意料之外的,杰森露出了一些意外的眼神,随即第一次在莫启面前显得那么和蔼可亲:“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能干。”
“……”
“我曾经以为,你只是个会死读书,靠着优秀书本成绩来到这里的普通学生。”杰森受到莫启责备的眼光,不好意思地瞥开眼,“显然我是错了,杰本夫的眼光还是依旧那么精准得像潜力股扫描仪……我是说,亲爱的说实话我很嫉妒,你用了三个月就弄清楚了我花了整整两年才弄清楚的道理,然后我又用了两年,还是没有办法做到那么坦然。”
莫启有些惊讶,杰森点点头:“是的,我一共用了四年,都没办法那么宽容地面对死亡。或许这对别人来说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个单词代表了太多绝望的东西。但是作为一名医生,很显然,我不合格。”苦笑着摇摇头,自嘲,“所以我从脑科退了下来,一直龟缩在急救中心,开始仅仅是因为医院下发的惩罚,作为失职的带价,我从脑科主任被降职到急救中心,在带罪工作的两年之后,我却发现,对于死亡此类的东西,自己却变得更加迷茫,于是我申请留在了这里。”
“失职?”莫启永远能在一大段话中抓住重点。
“没错,失职。”杰森再次点燃第三根烟,“四年前,一个年仅九岁的小姑娘,在全校的体检里被查出了‘神经上皮肿瘤’,对没错,绝症……好的话可以活个八九年,快的话,最多一年。药物无效,死亡是唯一的结果。”
……
“我的失职在于,我越过了家长,直接把病情告诉了一个未成年人……甚至连两位数都没到的小姑娘。”
……
“我当时很惊讶,在体检报告刚出来的第二天,那个小姑娘摁响了我家的门铃——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九岁的小姑娘,带着一脸镇定的表情站在我家门外,冷静地要求我为她保留这个,小秘密。”深深吸口烟,杰森发现自己的喉部苦涩得可怕,那样的伤疤过了几年,揭开表面还是鲜红触目,“我至今还记得她的名字。”
“爱德华·薇拉·尼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