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沉溺(18)
“如果这件事曝光,你觉得我们学校的公益扶持对象还会是你们学校吗?”
陈得福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李贵,良久,点了点头。
镇上的一所卫生院,一进门就是浓郁清冽的酒精、消毒水味道。
走廊天花板上的灯泡隔几个坏一个,导致有的地方明亮,有的地方却昏暗看不清路。
李满满呆在西侧一个狭窄阴冷的病房里,刚打完止痛药昏睡过去。
光洁的脑袋被缠了一圈厚厚的绷带,脑门上被缝了十几针,手脚多处淤伤。
睡梦中的他依然睡不踏实,混乱疼痛的梦绑的少年睡得喘不过气,梦见被黑雾笼罩的男人举着棍棒朝自己追赶,他一直跑一直跑却始终摆脱不掉,想要大喊大叫,却发不出声音。
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这时,突然感觉有一双手放在了李满满的脸上抚摸,温热的皮肤略显粗糙,但是宽厚无比。
他用尽全力挣脱梦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陆老师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眼神静静的像海一样,让他慌乱的心神立刻镇定下来。
“陆老师?”
“嗯。”
李满满竭力撑起沉重的眼皮,喃喃道:“我好困——”
“困就睡吧...”陆衔的声音显得有些遥远,“一觉醒来,你的噩梦就结束了。”
“唔——”李满满没听清,支撑不住阖上眼皮又沉沉睡过去。
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深埋在心底的那个女声,轻柔舒缓,娓娓动听。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妈妈不属于李家村这个地方,她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温柔的人。
头发常年披散着,只为了遮挡住脖子和脸庞的淤青伤痕,不让自己看到。
十三岁那年,她生了重病,在医院闭上眼睛的一刻,嘴上却是笑着的。
睡了一天一夜的李满满终于清醒过来,靠在病床上眼神放空,不确定陆老师是否真的来过,还是自己做的梦。
说起来倒有些好笑,
昨天晚上,陆老师和校长一走,自己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男人的神经,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在自己身上,他昏倒之前最后的记忆就是他爸拎着板凳朝自己砸过来。
李满满感叹不已,之前陆老师拉着他手臂惊险躲过板凳,他还暗自庆幸,没想到结果还是免不了被板凳砸的宿命。
抬手摸着额头的绷带,心里一片平静。现在对于他而言,只盼着能早点回去上学,赶快养好身体,这次的处境不过就是跟平常发生的一样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没什么不同——
李满满怔怔想着,这时房间门被敲响打开,
“咔哒——”
李满满睁开眼睛看向忽然出现的两个警察,哑着嗓子问:“叔叔,你们是?”
其中一个警察站出来看了他半晌,头上戴的警徽煜煜生辉,正色道:“你是叫李满满吗?”
“我...我是。”他迟疑的点点头。
“你好,我们接到报警,你的亲生父亲李贵曾对当事人有数年的家庭暴力行为,依照法律相关条规,目前人证物证基本核实,我们将会依法逮捕你的父亲,现在需要请你配合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李满满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报警?”
“我们已经从医院拿到了关于你的验伤报告,孩子,方便跟我们走一趟吗?”
李满满嘴巴无意识的上下阖动,却没有说话。
警察知道这件事对孩子的刺激很大,互相惋惜同情的看了一眼,正想说话,却听到他开口,声音轻柔却不失坚定:“我愿意配合你们调查。”
☆、解脱
深夜,两辆警车停在了李贵的家门口,车顶上的红蓝警光闪烁个不停,住在附近的村民听到警车动静,大半夜从被窝爬起来,远远地站在李家门口窜头窜脑,调侃看热闹。
这时,两名制服警察将房间里的男人反扣着手臂,押了出来。
李贵手臂被死死禁锢着,跳着脚拼命反抗,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我供他吃供他穿,凭什么不能打他...”
男人凄厉的叫喊声打破了李家村深夜的宁静。
李满满额头包着纱布,被一位中年女警搀扶着,看着被扣住的李贵,一言不发。
出来的李贵余光瞥到他,怒得眼眶欲裂,拼命叫嚣着想朝他扑过来,嘶吼道:“我要打死你,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闻言,李满满禁不住倒退一步,脸色吓的惨白。
“是我报的警。”站在警车旁边的年轻男人突然开口说道。
他双手插兜,目光冷淡,“像你这种败类,监狱是最好的地方。”
李贵这才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眼前这个男人,他恨恨的目光紧盯着陆衔,坐进警车里还挣扎叫嚣着:“我不会放过你,姓陆的,你给我等着,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