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宣忍不住跟他倒了倒苦水,杨真一听,沉吟半晌,态度有所保留:“这个嘛,沈教授您应该和他谈谈,毕竟学生太影响导师的私生活不是一件合适的事……”
沈宣晚上下了课,见到秦坚,秦坚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杨真告诉我你那学生不大对劲?”
沈宣说:“得了吧您,续弦之后就成天呆家里了,真是就对着家里那个好放着一干朋友去吃草了。您现在才来关心是不是晚了点儿?”
秦坚微笑:“呸!我才懒得关心你。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杨真当年都没这么孝敬过我老人家,一般人也不会把导师当亲爹似的供着,所以你自己小心。”
沈宣在原地呆了半晌,心里翻来覆去念了无数个以F开头以K结尾的四个字母组成的单词。
正巧这阵子他接了一个课题在做,忙得恨不得一天分出二十三个小时来给他用。太后这人虽然平时妖孽,工作起来是很变态的,黄易明头天晚上给他送夜宵时他坐在书房里那个位置上,第二天早上来接他上课,他还坐在那个位置上,面无表情的凝视着电脑屏幕,大段大段的英文原文和表格曲线映在眼镜上,手边厚厚一摞草稿纸,乱七八糟的写着很多生僻的单词。
黄易明吓了一跳,赶紧过去关电脑,说:“您今天别去上课了,赶紧歇口气吧。”
沈宣摆摆手站起身,面色疲惫不堪:“课还是要上的……”说着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一堂大课两个小时,沈宣上讲台时步伐很慢,手按在电脑前过了几秒钟,清清嗓子,低哑的说:“今天我们来分析一下合同交易终止的几种情况和相关赔偿条例……”
结果上了半个小时就不行了,叫大家自己看案例;看了一个小时,教授宣布今天提前半个小时下课。
学生从大教室中纷纷散去,沈宣俯在讲桌前,一只手撑着额角坐了一会儿,黄易明上前来低声问:“没事吧教授?”
沈宣吸了口气说:“扶我去办公室。”
结果黄易明刚扶他站起身,沈宣就捂着胸口倒了几口气,接着颓然倒在了地上。黄易明一惊不小,一摸他额头,都烧得烫手了。
“教授!教授!”黄易明拼命摇晃他,摇晃了半晌都没用,无奈之下赶紧扶起沈宣一只手,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沈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家QUEEN SIZE的大床上了。额头上盖着酒精毛巾,出了一身汗,换了一件睡衣,床头柜上放着一副眼镜、一杯水和阿莫西林。
黄易明一听到动静就跑过来问:“您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东西?”
沈宣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摇头说:“不要。”
接着语气冷淡的说:“去忙你自己的吧,我打电话叫朋友来。”
黄易明在卧室门口呆了一会儿,低声问:“……唐飞?”
“不是。”
“那叫谁?”
“我说这位同学,”沈宣不耐烦的皱起眉,“你导师的私生活和你的关系不大吧?啊?你这么关心干什么?”
沈宣乒乒乓乓的去吃药打电话,黄易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卧室里来,伸手轻轻扶住他,低声说:“教授,……其实我一直……”
沈宣回头凌厉的看了他一眼。
黄易明苦笑:“教授,为什么唐飞可以我不可以?”
沈宣倚在床上,黄易明半跪在地上看着他,年轻的眼睛深情专注,熠熠生光。
“我第一次去法律系上课见到您,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逃过一节大课。我仔细的考虑过了,年龄、阅历、社会地位、经济地位等等都不是理由,最重要的是,我真的,真的——”他按着自己的心口,盯着沈宣,“——很爱您。”
他说:“请您相信我,我绝对比唐飞要更爱你。”
沈宣停顿了几秒钟,失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黄易明急切的拉住他的手,“您从来就没想过和一个人生活下去吗?您没有家人,没有亲戚,连个宠物都没养,您不愿意我这样的人陪在身边吗?就算现在我是您的学生也不要紧,总有一天我能够照顾您,教授您相信吗?”
沈宣给了四个字评价:“一厢情愿。”
他径自起身去浴室倒水,黄易明站起身来看着他的背影半晌,终于哑声问:“您还……记着唐飞?”
沈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满面憔悴,脸色苍白,嘴唇甚至透出了微微的淡青。